陆自明看得真切,惊讶出声:“他将那尾青鳞鱼放生了?难道他不知,一旦出现意外,他也必会遭受牵连么?”
蒙衍袖中指掌用力握了握,默然半晌方才喟叹一声:“哀莫大于心死,江阳如今心气全失,只要他留在小渡村,我看必不会留下后患!陆师兄以为呢?”
陆自明知晓自己此番作为,俨然得罪了蒙衍,对其冷漠态度唯有苦笑。蒙衍所说,他也能揣测出来,甚至更清楚他那未尽之言——如此失了心气,江阳此子,未来能活多久都说不准,只要留在御兽宗势力范围之内,的确不必担忧。
说到底,陆自明不过遵从掌门谕令行事,何苦自己多担因果?
当下便道:“蒙师弟!”
“事情发展至如今地步,一切自当以宗门利益为上!现在江阳既然甘愿认清事实,实在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为兄会如实向宗主回禀,今后门内弟子接管监视,也属应尽职责,还请师弟理解。”
蒙衍淡淡地道:“若是公事,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陆自明一笑,颔首应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言语罢,陆自明涌身一跃,无声化作一道青影,身如鹰隼般飞空离去。
蒙衍没在意他,目光只在岸边江阳身上:为师能做的,也仅有这么多了。你选择重归平凡,未尝不是件好事,自此各安天命罢!随即法力一运,神通施展,赤色狼兽虚影一瞬浮现,蒙衍腾空而起,化风遁去。
远处溪边。
江阳心血来潮那般侧身过来,望着那方万里无云的天空,疑惑自语:奇怪,自己突然转身过来做什么?
回转居处,用完饭食之后,江阳盘膝于床榻,按照记忆那般凝神修行。
由于伤到经脉,江阳法力运转,顿觉周身经络或是胀痛难耐,或是若有针扎,运功难以为继。不过他性子坚韧如铁,忍耐着痛楚,缓慢运转功法。成功筑基之后,以往“练气期”游走周身的轻灵之气变得凝实,化作近乎液态般存在。
江阳能够感受到那些灵力蕴藏的沛然力量!
然而,遗憾的是,当他气运周天,几近完成时蓦地心神紊乱,凝聚的气一瞬在经脉散开。仿佛滔滔洪流,蓦然将向四面八方溃散,刚刚聚起的势崩散无形。江阳遗憾地睁开眼,自静修中退出,因为强自忍耐痛楚运功周身早已被汗渍浸透。
——果然不行!
——那种无形中难以突破的阻隔,正是源自“灵魂共契”的约束吧?
寻常御兽宗弟子,哪怕契约的异兽潜力极地,前途短浅,至少也能在“筑基期”继续成长,只是无法突破罢了。可江阳受青鳞鱼拖累太深,始终止步在刚刚筑基的水准。此时的他,虽有浅薄法力,可却无一项能施展的神通手段,除了身体素质过人,其他竟与凡俗武者无异!
——宋茂林那苟日的当真狠辣阴损!
江阳抹了一把冷汗,咧嘴暗骂,似他这样灵魂来自异世,又有“御灵系统”傍身,都被其恶心得不行。更遑论原主,难怪面临如此绝地心丧殒命!
下午时分,江阳寻来张二牛。
拜托他自村中各家收来麸类、谷物等,舂成粉末,又割来新鲜青草斩为沫,揉搓成团,制成前世饵料那般的饲料,满满地装了一盆。等到夜晚,江阳端着饲料来到溪边,定睛凝视,寻了片刻,未见有青鳞鱼踪影。
江阳顿时心中喟然,暗道区区凡鱼只凭本能,连灵性也培养不出来,果然不足为倚靠!
正欲返身而回,忽听水中泛波声响,转头一看,一尾青鳞鱼在水面展露身形。江阳循息感知,果然具备与众不同的亲近感,正是那与他“共契”的那一尾鱼!
明明什么都未曾改变,可见到它时,江阳仍不由笑容满面。
“呵~,你这蠢鱼,敢情还没让别个天敌给吞了啊?”
青鳞鱼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凡物,可当它与江阳定下魂契起始,鱼生命运便已偏离轨迹。正如御兽宗弟子能从根基浑厚的契兽身上,获得被动助益,增长自身那样,青鳞鱼在与江阳魂契短短几日中也发生了巨大改变。
从原本全凭本能行事的凡物,到初具混沌意识的异类,并不需要多久。
只不过,青鳞鱼的巨大变化,乃是从鱼的角度而言。放在异兽层级,它的改变再大,也属镜花水月般虚无。它的潜力决定了这种改变有极限,终其鱼生,连跟上江阳的层级都做不到,遑论与江阳相互助益,共登仙途了。
且说回来。
青鳞鱼自是无法懂得江阳先前的叮嘱。不过有魂契联系存在,它也能懂得两处关键——其一,不可前往开阔水域的涪川,哪里有危险!青鳞鱼能对威胁自身的“危险”做出反馈。其二,夜晚到此,能够获得食物。食物关乎生存,青鳞鱼也能予以反馈。
事实上,服下“衍兽丹”的青鳞鱼,药力激发之下陷入饥饿的成长状态。哪怕在溪水中觅食一整天,它仍未饱腹,反而更加饥饿。它不能明白“夜晚”的含义,故此早早回到最初入水处,久候不得,遂在附近觅食。
等它感知到江阳气息,立时游曳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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