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堂屋,昏暗的油灯映出四个落寞的身影。
两男两女,两老两少。
年老的一对,是张邺今生的父母,父亲张生根,母亲刘志英。
两人身形都有些佝偻,头上爬满了根根银丝,额头、眼角的皱纹皆是岁月的见证。
年轻那一对,是张邺这世的兄嫂,大哥张德坤,嫂嫂徐倩蓉。
张德坤身强力壮,四肢孔武有力,干活儿是一把好手,但是不善交谈,是个老实巴交的捕鱼人。
嫂嫂虽然不施粉黛,但那一张素颜素容却也韵味满身。
身材,说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勉强还行吧。
宽松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简单朴素,说不出的自然。
此时,四人皆沉默无言,张父手里拿着一根已经被磨得油亮发光的烟杆,叭嗒叭嗒的吸着,让昏暗的空间多出一丝缭绕烟雾。
“娘,香儿才四岁,她什么都不懂,就要被送去祭奠河神,这……可怎么办呀?”
“香儿可是我的心尖肉,要是没了她,我,我……”
徐倩蓉瘫软的坐在地上,拉着婆婆刘志英的手,哭得泪雨梨花。
那一双眼睛已是通红,肿胀。
刘志英也哭。
她也心疼孙女。
但她没有办法,只能望向正在一旁叭嗒叭嗒吸着水烟的张父。
刘志英哽咽说道:“她爹,你可赶紧想想办法吧,香儿她……她不能被拿去祭河神。”
张生根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在昏暗的灯光下。
良久,他叹息道:“这是村长从神婆嘴里听到的,她代表河神,她说的话就是河神的法旨,我……我也没办法,什么也做不了。”
张母的泪水“刷”的从眼睛里流出,也顾不得擦干,道:“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香儿被沉入河底?”
此言一次,四人再次沉默。
似乎这已经是既定的结局。
无法改变。
“爹,娘……”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张德坤说话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要,要实在不行,就把香儿送人吧,让人带走她,便是长大后,给人做丫鬟、侍女,也总比现在活不成的好。”
三人皆是惊了一下。
这个办法似乎不错,要是能送给个好人家,将来香儿的日子也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还能避免被拿去祭河神。
虽然自此不能谋面,形如陌人,甚至香儿长大后都记不住他们,但……只要能让香儿活命,这些牺牲,他们能够接受。
张母有些激动,道:“对,对,我记得上次我们去镇上送货那家店的李老板似乎就很喜欢香儿,还问过香儿愿不愿意留在城里生活呢。”
“她爹,要不咱们连夜赶去城里在问问?要是真能成,那就太好了。”
张母似乎在绝望中看到了曙光,道:“我们不要钱,也不是卖香儿,只求他能对香儿好一些,视为己出,香儿能跟着他活下来便足矣。”
“胡闹!”
张父厉声喝道,用烟杆愤愤敲了敲桌子,道:“你们知道李老板是什么来头吗?就急着把香儿往人家里送?”
三人诧异,异口同声:“什么来头?”
“我听说那姓李的除了做酒楼生意外,还另外经营着两个妓院。”
“他想要买香儿回去,那是为了给他的青楼收集漂亮女孩儿,等以后她们长大了,用来做妓女给他赚钱,要不然,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白养她们?”
“先不说把香儿交给他的下场会是怎么样,到时候神婆知道我们忤逆神意,故意将香儿送走,那就是彻底触怒神婆,结果会怎么样,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三十年前老刘家发生的事儿,可不是编出来吓唬小孩子的。”
“……”
众人无言,但感觉脑门上都蒙上了一层惊悸气息。
老刘家,便是神婆初来桃源村时,第一户被指定祭献童男童女的那户人家。
所有的路都断了,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徐倩蓉依旧不甘心,带着一丝丝希冀,道:“爹,娘……要不我们问问二郎吧。”
“二郎在镇子里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见识比我们多,同窗里也有一些富家子弟,说不准找他们帮忙能行。”
“再不济,托他帮香儿找一户城里良家也行呀!”
张德坤眼睛一亮:“对,二郎那么疼爱香儿,他定然不会看着神婆拿香儿去祭河神的,他可能还真有办法。”
张父皱了皱眉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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