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尊宝从里屋出来时,琥珀正在叉腰骂文花:“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亏我平日里苦口婆心的说,你却只当耳旁风,必要见了真章才知道厉害,往后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对面垂手而立的赖二听得很不是滋味。
宁府大总管的位置坐了不止十来年,他能不知道贾家一等大丫头的做派?
像什么隔岸观火、添油加醋、过河拆桥都是等闲,更不必说借古讽今、指桑骂槐等三十六计招招熟稔,无有不通的。
此时琥珀明面上骂的是文花,背地里多半在骂他这个大管家,就差指着他的鼻子。
赖二自问从未得罪过这位姑奶奶,她为何见面就骂?
她说的这些话,恐怕本就是二爷的意思。
眼下家中出了如此大事,半日过去,绛芸轩的一等大丫头能不知道?
赖二打死都不信。
正出神时,不防二爷身影已近。
“赖总管来了,坐吧”,夏尊宝笑着打了个招呼。
赖二闻言更为恭谨,谦让道:“给二爷请安,主子面前哪有小人坐位。”
夏尊宝不再和他客套,仍旧笑道:“最近读书学了几个新词,一曰脸酸心狠。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对了,野杂种,不知赖总管是否听过?”
赖二大惊失色,不自觉的“噗通”一声跪倒,也不替自己分辨,只是一味磕头,几个来回下来已然头破血流。
“好了,去吧,你仍是宁府大总管”,夏尊宝转身回了里屋。
赖二原地愣了半晌,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这位二爷,当真神鬼莫测。
隔日艳阳高照,堪称正月里来的绝好天气。
夏尊宝让富贵备车,前往东城四牌楼教坊司衙门上任。
锦月和琥珀文花一道吃了些,先来里屋替主子收捡。
夏尊宝日常一应物什都由锦月保管,琥珀和文花一般轻易不到里屋来。
才把贴身换洗衣物收拾出来,听见外头银蝶的声音。
“二爷出门了?”银蝶问。
琥珀答道:“前脚刚走,往衙门去了。”
银蝶笑道:“我倒忘了二爷的官身。”
这时文花忽道:“咱们家不都是官吗?”
琥珀笑她少见多怪:“这官和官各有不同,反正咱们家呀,能有个衙门应差点卯的,也就西边的政老爷和这边的二爷。”
锦月听罢莞尔,心道:“二爷的官可不止一个,两府头一份呢。”
一时收拾完出来,她让文花取些果脯分给大家吃。
既然主子不在,几人身份地位相差不大,便不拘常礼,一圈围在火盆边上闲话。
不一会儿有小丫头在廊下喊道:“采办上的钱嫂子来了。”
锦月稍作寻思,很快想起这个人来。
前阵子她为赵六媳妇进府之事,去总管房传二爷的话,路上遇到一位执事媳妇,自称钱柳家的。
这会儿小丫头说采办上的钱嫂子,多半就是她了。
稍后人影晃动,一位三十上下的体面媳妇走了进来,抬眼见屋内众人便笑:“唉哟哟,姑娘们都在呢。”
锦月起身招呼她坐下,让文花端了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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