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大营就在洛阳城西二十里外的夕阳亭,得知洛阳双方在刘辩的斡旋下和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何进这个懦夫,袁绍这个没用的东西。”
前面的洛阳城就像一座云端的高阙,差不多就是伸手可触,但是又是那么遥远,四周的官道上已经看不见来往的商旅,远近的田野也看不到忙活的农夫,明明是秋收季节,就任凭庄稼这样荒芜在田间。
李儒明白,这是自家西凉军造成的后果,这帮家伙还以为是在凉州,一个兴致上来,就出去到处抢劫,官道上的商旅、田头送饭的妇人,甚至周围十里地的村庄,都是肆意而为的对象。
董卓的五千亲兵之所以能都是骑兵,就是因为其中一半是杨定的羌军和郭汜那帮盗贼的人,全部自带战马器械,为的就是跟随董卓博一个出身;军纪吗?恐怕连董卓说话都不管用。
李儒还不能多说,董卓军中推崇武力,李儒一介书生根本不受重视,要是他不是董卓女婿,兴许就被直接扔到哪个校尉手下做做记账的事了。李儒慢步上前:“岳父,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关键是,我们怎么办?”
董卓目前的官职是少府,张让私下答应的河东太守还没有任命,手下五千精兵也只是董卓的私兵,一路跟随董卓背叛皇甫嵩杀奔洛阳;原先何进是想借助董卓的力量威逼何太后,对这些可以视而不见,可后面,何进随时会改变主意。
董卓皱了皱眉:“何进有这个魄力?”
“袁绍有这个魄力。”李儒丝毫没有顾忌董卓的不满:“岳父,赵忠等人背信弃义,你和张让联系的事藏不住的;好在你曾经做过袁隗的掾吏,也做过河东太守,可以在这上面下功夫,主动示弱,以讨伐单于于夫罗为名,请袁隗举荐出任河东太守。”
董卓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说:“李儒,我难受啊,原本何进、张让都答应把河东交给我,甚至能进入洛阳担任军职,可是刘辩那个小儿,让我白白欢喜一场。”
李儒安慰董卓道:“岳父,不要急,何进和袁绍就能一直这么你好我好地相处下去?赵忠不想着恢复权势?还有刘辩,真的愿意不再亲政,像传出来的流言那样去做生意,后面的变数大得很,我们当务之急是找一块栖身之地。”
董卓眯着眼望望旷野:“大汉完了,从窦武被张奂杀死的那夜开始。张奂何等人物,竟然被几个宦官欺骗,这也是我重视你的原因,要想在朝堂上站住脚,光靠武力是不行的。”
李儒讪笑道:“可惜我迟钝,未能替岳父想出一个好主意。”
“没关系。”董卓摆摆大手:“机会是熬出来的,论打仗,我不如卢植、皇甫嵩,但是我最后还不是熬到现在的位置;有的时候,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其他人就会尴尬,皇甫嵩所以拿我没办法。”
董卓摆明了不愿意走,还想拿在凉州对付皇甫嵩的套路来对付洛阳城中的那些对手;离洛阳如此之近,就是李儒也不情愿撤军,只是洛阳城中的那些人可比皇甫嵩阴险狡诈的多,董卓的办法未必管用。
李儒心中早就有所算计,看董卓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慢慢地说:“大家太尴尬了也不好,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让我们留在洛阳,岳父直接找何进商议,自荐出任执金吾。”
执金吾是九卿之一,并且可以掌管军队;董卓大喜说:“你怎么不早说,是怕我不同意出任河东太守?不存在的事,我可以同时向袁家表态;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出来。”
李儒阴笑着说:“小皇帝既然喜欢赚钱,我们也投其所好,试着入股。”
李儒晓得董卓不缺钱,要不然也不会同时与张让、何进搭上关系,董卓征战西凉之所以被皇甫嵩赶走,就是因为董卓的军队四处抢劫,在凉州怨声载道;董卓的私兵对董卓更加诚服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韩遂的叛军,甚至不少地方官员都投奔了叛军。
正是因为董卓花了大把的钱,何进晓得董卓脚踩两只船,也只是让种邵来表明了一个态度,并没有深究;只是去巴结小皇帝,董卓反而有些犹豫:“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李儒晓得董卓最看不起没能力的人,可是皇帝尊贵的是那个位置,与能力无关;李儒只好开导董卓:“小皇帝能让袁绍改变主意,引得赵忠杀了张让,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这是一种影响力,所谓的兵不血刃。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早交往早好,有什么事将来再说。”
董卓指了指前面的洛阳城方向:“只要能带着大伙进去,多少的代价我都认了。”
李儒点点头说:“那就让李肃和李傕走一趟,岳父你写一封给袁隗的信多准备点礼物,让李肃去见何进与袁隗;李傕是杨奇的女婿,杨奇是刘辩的老师,请杨奇牵一根线,只是李傕推迟两天再动身。”
毕竟杨奇是弘农杨家的人,弘农杨家是大汉唯一可以与汝南袁家相比肩的高第,李儒怕袁隗、何进多心;真要是袁隗两人无法满足董卓的要求,到时候死马当做活马医,再出李傕这个棋子不迟。
让董卓和李儒措手不及的是,李肃差不多去了就回来了,何进已经任命了原来的并州刺史丁原为执金吾,只同意董卓出任河东太守,并且要求董卓在两日内离开洛阳前去赴任;所以李肃就直接回来了,替董卓省了给袁隗的礼物。
“这帮混账。”董卓怒不可竭,将喝酒的大碗连着琥珀色的葡萄酒一起砸在地上;丁原那家伙原本是蹇硕一伙的,后来看灵帝死了,干脆利落地出卖了蹇硕,转眼成为何进的心腹,如此小人能做执金吾,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刘辩也对何进连夜任命丁原为执金吾不满,倒不是对丁原有成见,而是感受到历史的惯性太大,怕吕布那个反复无常的家伙再次做了三姓家奴,坏了自己刚刚草拟好的人生计划
只不过刘辩也就不满了几分钟,便开始正自己居住的白云榭里数钱,前世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机会,现在咸鱼翻身,刘辩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兴致勃勃地数着黄金和一串串铜钱。
毕岚和赵忠的养子赵无几站在两边,都是面无表情,对于刘辩这种低级嗜好,两人反而觉得不足为怪,汉灵帝就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家伙,刘辩只不过是遗传了汉灵帝的基因罢了。
赵忠晓得自己在官面上是暂时没事了,但是那些所谓的忠义之士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尤其是那些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报仇,而大汉律死罪千条,唯独报仇杀人不是死罪。
赵忠托病躲在家里,外面的事交给几个养子处理,何太后、舞阳君、何苗、刘辩身边各安排了一个人,也有点察言观色的意思。赵忠收养子也是为了传承香火,这几个人都不是太监。
赵无几从灵帝开始就挂着羽林卫屯长的头衔,只是现在被潘隐赶出了羽林卫;赵忠就把赵无几派到白云榭来,美其名曰给一个人替皇上跑腿。好在刘辩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就把赵无几留了下来。
唐姬一头撞进来:“皇上,太后要过来了,报信的太监说大将军不同意我们搬去西园,估计太后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刘辩从钱堆里抬起头:“需要我做什么?”
“换身衣服,准备迎接太后。”
唐姬没有诧异刘辩连这个都忘了,陷在钱眼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刘辩出现这样的茫然可以理解;毕岚和赵无几都是熟悉规矩的人,立即安排人手去布置迎接的阵容。
刘辩等人刚刚在白云榭大门外站定,就看见未央宫那边的大队人马到了,在一众宫女的众星捧月下,何太后微笑着现身,她一如往常地精力充沛,对直不打弯地走进了刘辩居住的白云榭。
白云榭相对于皇宫中的其他宫殿,显得道路灰暗狭窄,即便有几树桂花点缀,还是显得冷清与寂静。秋风已经有些凉意,吹得树枝上的叶子摇摇欲坠;路边的小草夜大半褪去了青色,在阳光下反而有点金黄色的反光。
何太后拉了拉肩上的孔雀毛披风,脸上毫无怨色;何太后的美丽不在于衣服,而是本身的身材和容颜。站在路口迎接的刘辩不得不感慨,汉灵帝是个有福气的人,何太后都漂亮至此,那个被何太后毒死的王美人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双方走近一些,宫女们和引路的两个太监很乖巧地闪到两边,刘辩行完礼抬头,才看见何太后眼中光辉闪动,嘴角似乎随身准备绽放笑容,并非是容嬷嬷那样无趣的人。
刘辩对于何太后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亲情,只是下意识地问:“老妈,你怎么来了?”
“母后。”何太后纠正着刘辩的称呼,端了端架子,又略微放松了一下说:“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和你父亲是那么的相似。”
刘辩微笑道:“父子相近,天性。”
“巧言令色!”何太后忿忿地低声说了一句,吩咐众人:“我和皇上有些话要说,你们都远远地跟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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