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娇贵的公主,不知怎的染了风寒,且止不住地咳嗽,原先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如今也变沙哑了。
李唐、月夏都一直在照顾她,郎中也看了许多,方子也开了不少,可是病况依然没有转好。徐业等人也常来照顾公主,且对李唐的态度也恭敬谦卑了不少,李唐对徐业的认识也渐渐转好起来,就是公主的病没有转好。
公主的丈夫也常常来照顾她,可是公主不甚喜欢这个丈夫,后来竟将他支走了,只留下了李唐、徐业等人,公主说,照顾,不需要太多人,有几个人就够了。
此事也惊动了陛下,皇上亲自来看望自己的妹妹,也为她寻了不少好大夫,并且赐给公主几个好奴婢。
这点日子里,李唐也很少联系家人或是石磊了,因为他实在抽不出身,公主希望李唐能够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并且公主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且需要心理上的照顾。
有一次,李唐记得很清楚,公主紧握着李唐的手,眼中泛着泪光说:“我不希望自己会像娘亲一样。”
李唐用手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问道:“怎么了?”
公主用沙哑的哭腔缓缓地道:“我的母亲,她就是因为风寒去世的。那时候父亲(也是陈叔宝的父亲,即陈宣帝陈顼)只顾忙着国事,娘亲病了,他也从来没去看过,只是派了几个太医为娘亲治病而已。可娘亲哪是需要什么太医啊,她真正需要的人其实是父亲,她希望父亲能够看她几眼就够了,可是至死都没看到父亲一面,母亲是在伤心中死去的。”说到这里,公主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太累了,不缓口气,根本无法继续说下去。
“娘亲不得宠也是正常的,她出身卑微,比不及先帝的其他妃嫔,能得到先帝临幸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不过,母亲深爱着父亲,这却是真的……虽然父亲不喜欢娘亲,好在他还比较喜欢我,可是娘亲死后,只过了三年,父亲也死了。此后,我觉得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不完整的,我内心总是会悲伤,寂寞,觉得每一天都是空空洞洞的,皇上为我找了个夫君,但我并不喜欢,人生苦短,为什么非要钟情于一人呢?为什么只有男人才可以三妻四妾呢?所以我才开始选择去过那种风流的生活……可是,我现在发现,自己错了,如果能够重来,我希望自己可以和一个人一起白头到老,度过一生。”说着,她用手摸了摸李唐的脸颊,“你就不好奇那个人会是谁吗?”
“是谁?”
“是你啊。”公主露出会心一笑,将手也放了下去。
李唐面色有些羞红地道:“我其实也希望能够永远地陪伴在公主身边。”
可公主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只可惜我可能陪不了你了,不过,我比母亲要幸运,至少死前能够见到自己最心爱的人,躺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怀里死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唐轻抚着公主的头发说。
不过神奇的是,此后不到两天,公主的病情就转好了许多,发热也退却了不少,嗓音也清楚了许多,不知道是药物的原因,还是解开了公主的心结,仰或是李唐对公主的承诺,总之,公主就是好了许多。
李唐心情也大好,推着公主出去放风,大笑着跟公主说:“再过几天你就能彻底好起来喽!”
秋高气爽,完全没有了夏日的炎热,有的唯有阵阵清风,还有漫天飞舞的枫叶。可公主看得这落叶,心里却不舒服,他们在外面没待多久,就准备回去了。正当走在回去的路上,孔范竟突然要见李唐。
李唐起先觉得奇怪,因为太突然了;但后来想想,上次诗会上,孔范还为自己说过好话,想想又觉得合理。但是公主此时更重要,去不去需要公主决定。公主没有多说话,就让他去了,只是叫他要小心一点。
李唐随着孔范派来的下人一起到了孔范的宅院。孔范乃是当今陈朝都官尚书,因为其人才学极佳,深得皇帝陈叔宝的宠信。虽然李唐通过学习历史得知,这个人是个佞臣,但他到底还是帮了自己。这份感谢,李唐是记在心中的。
孔范的宅院很大,装饰也很奢华,来来往往有不少下人都忙着做活。李唐随着那人走进去,没想到没走几步,孔范竟然亲自来迎接自己。
“李才子,突然请你光顾寒舍,没有过于冒昧吧?”孔范笑着脸皮道。
“没有没有,哪有的事,能得孔大人邀请,令在下受恐若惊。”李唐连忙作揖道。
“哈哈哈!”孔范潜意识地摸了摸胡子,“李才子谦虚了,还请进屋说话。”
“大人请。”
李唐随孔范进了屋里,孔范坐主座,李唐坐次座,仆人将茶水沏好,递予李唐,李唐品了茶,味道确实不错,连夸茶叶独特不凡,顺带对诗会上孔范的帮忙做出了感谢。
“茶叶再好,也比不及李才子好。李才子不仅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而且还能够作出一手好诗,实乃天下罕见的才人,若李才子愿意入我门下,那以你我二人的才智,必定能够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显赫一时。”说着,孔范走到李唐身边坐下,竟然把手直接放在李唐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李唐赶紧收回了手。
孔范继续说:“不知李大才子意下如何?”
李唐知道孔范是想拉自己上他的船,这陈朝说真的,本来就没什么值得混下去的地方,他早就想离开这里去隋朝了。
于是李唐强装出歉意,“晚辈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怎能够与大人相提并论,共谋大事?对于在下来说,能够混口饭吃就足以,劳烦大人费心了。”李唐恭敬地说完。
孔范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最后奇怪的凝结成了一个笑容:“这么说李才子是不愿意与老夫共事了?”
“在下无德无能与大人共事,还望大人原谅。”
孔范的紧绷的脸突然炸出来一阵狂笑:“那老夫我就不难为你了,李才子请回吧!”
“在下告辞。”
李唐这会终于知道了,这孔范不仅奸诈,而且还有点变态。
不过好在他还有公主、林玉龙、苏儿等人可以信任。
但刚回去,就见众人都抹着泪,一问才知,公主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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