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偏偏就这两百步,就是闯军永远无法跨过的鸿沟。
就好像横在李自成面前、这条只有四五十丈宽的潮白河一般。
“驾!”
一身戎装的李自成摆了摆手,挥退聚在身前、护卫他安全的一群大盾手,然后双腿轻夹、驱使着战马来到了潮白河边。
居高临下的他先是看了看脚下流淌不止的潮白河,之后才抬起头、看向了对岸那位也在看着自己、差一点就要被自己生擒的大明崇祯皇帝。
他没有说话。
但凌厉的眼神、瘆人的杀意,胜过千言万语。
朱由检同样如此。
这时候已经骑上了马背的他、也挥退了几名拿着大盾挡在身前的卫士,在沈从文和黄得功的左右护卫下,立身于勇卫营这支赤色大军前,无声的看着对面那和自己可谓是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但实则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李自成。
虽然相距的这四五十丈的距离,强弓依旧可以射过;
但李自成那名贼酋都敢挥退盾手、近似于无防的和自己对视,那自己这大明皇帝又岂能落了下风?
将为军中胆。
更何况这时候的自己,已经不只是身后两千余人的胆,更是整个大明万里疆域、亿万子民的胆。
更是半点气势都不能弱、半分头都不能矮!
而除了心中的志气外,身后这支两千余人的强军,也给了朱由检立身于阵前、和李自成对视的底气和自信。
大明尚火德,故大军多着红色战袍和甲胄。
盛极时,远远观去大军如同一片可焚天熔地、燃尽万物的汪洋之海一般,气势压人。
或许这时候的边军和卫所军限于财力没那么讲究,但勇卫营自然没这烦恼,全军上下皆是一片赤红,在落日的余晖下,分外的铁血和肃杀。
至少在军容上,比对岸的李自成背后那支杂七杂八、胡乱拼凑的大军,要强上太多太多。
隔着四五十丈、李自成的模样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李自成那魁梧的身形下激涌而出、升腾而起的煞气,让朱由检感觉、李自成仿佛就在自己眼前一般。
朱由检很想试试手中的格洛克17能不能一枪打死李自成,为大明除了这个祸患。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已,很快就被朱由检否定了。
即是因为隔着四五十丈、相当于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已经超过了这把手枪的最大射程;
也是因为近似于无防遥遥对视的两人,已经隔空无言的达成了互不攻击的默契;
更是因为这时候的李自成,活着比死了有用。
突围的路途中,朱由检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自己要走的路——去南京!
北方、尤其是黄河以北已经烂掉了,就连半个河南布政使司、小半个湖广布政使司,这时候都是在李自成的掌控之下。
加上现在还在湖广、四川一带作乱的张献忠部。
以自己现在手上的力量,根本没有能力和李自成争夺北方,还不如直接放弃北方、专心经营南方,把财税这一根本性的问题先给解决了。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圣人之训、犹言在耳。
至于北方,就暂且留给李自成和多尔衮狗咬狗吧。
等自己整顿好了南方,就是自己越过黄河、清剿奴寇,收复失地、还都北京之时!
“我会回来的!走!”
最后看了眼李自成、看了眼潮白河西岸、看了眼已经不可见的京城的方向后,朱由检一勒缰绳、拨转马头,率先向着更东边的方向而去。
之后就是沈从文、黄得功,以及一百余骑锦衣卫、两千余勇卫营的将士。
一行两千余人宛如一条蜿蜒腾飞的赤龙,披着渐浓的暮色和渐亮的月光,向着东方、向着太阳升起之地、向着大明新的希望之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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