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忙扶住李孟博的双手,“济世救民乃我辈读书人之本分,何来教与不教,你我一同探讨即可。”
待李孟博重新落座,白野一手指天,“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
功到成处,是有德,事到济处,是有理,方为天理。
天,未有只言片语,却滋养万物以生,这便是事功,富民强国不在口舌,而在躬体力行,知行合一方得事功。
即便你孟博兄胸中韬略如海,却知而未行,又谈何安民济世。”
李孟博面有愧色,再次起身行礼,“荀子天问还能这般解读,躬体力行,知行合一,受教了。”
事功对于行政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官员可以贪,也可以私德有亏,前提是有功到成处。
一个清官,一个道德圣人,如果没有让治下的百姓得到好处,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贪官,如果每月能让百姓多赚10文钱,而他自己贪了90文,那也是个好官,当然,要是能少贪,甚至不贪是最好。
对于百姓而言,最忌讳的无谓清廉或贪腐,而在不作为,既不作为,又贪婪成性,就该挫骨扬灰。
两宋300余年,学派以数十上百记,范仲淹的高平学派,周敦颐的濂溪学派,张载的横渠学派,欧阳修的庐陵学派,王安石的荆公新学等等等等。
中华文化三次到达巅峰,一为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二是两宋的儒道佛三教合流,第三次则是民国时期,中西方文化上的碰撞。
理越辩越明,技越磨越精。
“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我之才不如探花郎多矣,然孟博兄之所为,亦叫人遗憾。”
白野暗自叹息,也许这就是后世人经常说的读书人的傲慢吧,说的头头是道,可要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又一言难尽。
白野喜欢范仲淹,喜欢王安石,喜欢苏轼,因为他们无论境遇如何,都在实践着自己的理想。
对比陆游,却只在伤春悲秋,空有才学而不曾作为,不能什么事都赖大环境吧...
当然,现在的务观是极好的,不能再好了。
俄国著名的哲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凡在理论上必须争论的一切,那就干脆用现实生活的实践来解决。
教员也曾对理论联系实际的思想,作了深刻的论述和发挥。
空谈只会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发现问题,首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而不是正在查,不清楚,没听说,会关注,如果属实,严肃处理,举一反三...
空话套话成了领导的艺术,这是百姓最大的悲哀。
“东家,东家!”一道清脆的童声恰巧打破了堂内的低压。
白野朝院内望去,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双手扶着头顶上的竹篮,篮子里是满满的桑葚。
“见过东家,见过主母。”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与白野赵颖行礼,因为弯腰,还掉出几颗,想去捡又不敢伸手。
“桑果熟了啊。”白野笑着接过竹篮交给赵颖,“阿婆身体可还好?”
孩子挠挠头,“好着哩,就是...就是时常念叨着,东家什么时候再去家里做客,可是阿婆也说,东家是做大事的人,可忙。”
白野问阿九要了20文铜钱递给孩子,“把钱拿着,回去告诉阿婆,等得了闲,我就去。”
孩子连忙摆手,“不能要,不能要,果子本就是园里摘的,阿婆知晓了会骂铁柱的。”
这就是去年那刘家阿婆的孙子,刘铁柱,和辛弃疾的儿子同名...
当初还在摇篮的孩子,白野给起了个响亮大气的名字,刘海柱!职业法师...
白野摸摸刘铁柱的头,“果子是园里的,可这竹篮却是阿婆亲手编的呀,阿婆的手艺可不止这20文,再说,小铁柱不也出了气力吗?快拿着。”
刘铁柱继续摇头,就是不肯收,小脸皱成一团,急的快掉下泪来。
“这...”白野无奈,转而看到李孟博,“那这样,你回去告诉阿婆,晚间我要带客去用饭,麻烦阿婆操持一番。”
刘铁柱闻言,咧嘴开心的应道,“好嘞。”
白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正要转身就跑的孩子,“颖儿,与厨房只会一声,多备些食材送去。”
又弯下腰对孩子说道,“铁柱也去厨房看看,晚上想吃什么就与你家主母说。”
赵颖冲孩子招招手,“小铁柱跟我走吧。”
白野回到李孟博身边坐下,“孟博兄,学无止境,可饭还是要吃的,自家话已经说出去,可莫要推辞。”
李孟博的笑容有些惭愧,“受之有愧啊。”
白野取了枚桑葚,自顾自说道,“那就做到问心无愧便是,今年可以酿些桑酒了,颖儿定是爱喝,李师也爱喝。”
李孟博怔怔的看着那竹篮,“我是否可以跟随白知县,学那事功新学?”
白野取一颗桑葚递给李孟博,只是微笑,并未言语。
李孟博接过,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这天,夕阳很美,果子很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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