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合胃口吗?”何苗看着荀彧久久不动筷,询问道。
临出门前,何苗特意交代何长寿找些铁器出来,再去请中校属的匠人熔炼铸成一口直径近三尺的铁锅。回府后,何苗又交代下人用石块砌出个尺寸合适的灶台,亲自动手为荀彧做了一顿晚餐。
芝麻油润锅,加葱姜蒜花椒爆香后,再放入新鲜羊肉爆炒,佐以金城运来的湖盐,滋味比后世也差不太多,何苗唯一缺憾的就是没有辣椒,茱萸的辛辣味还是差点意思。但就算是这样一盘何苗不满意的菜品,也是荀彧从未见过的,其色、香,皆不是家中庖厨能做出来的。
荀彧夹了一块羊肉,细细品味过后,回答道:“美味至极,可惜家父无缘品尝,想到这里,下官便是越嚼越没有滋味。”
“此言差异,文若还没有孩子吧。”
“车骑何意?”
“做儿子的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可对父母来说,他们是希望知晓儿子的敬孝,还是希望儿子生活如意呢?文若的考量是站在做儿子的角度,这没有分毫错误,可要是站在令尊的角度来说,他看到你伤心至此,茶饭不思,又是否会内疚,认为是自己的错误才让儿子受苦。”
荀彧沉默,何苗又道:“假使令尊在此,他也不愿见到你如此颓态吧!你现在该做的是一切如常,不要让父亲因为你而产生内疚之情,这才是最大的孝顺啊!”
荀彧听罢,站起身来对着何苗长长一揖,随后坐下享用起饭食。
何苗吃饭的速度很快,这个习惯是他在初高中时养成的,大学四年还未扭转回多少,毕业后又是变本加厉地压缩三餐的时间。社畜一词虽不雅,可形容跟何苗一样、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大多数年轻人,是再贴切不过。
何苗小时候喂过家中的水牛和猪,喂水牛很方便,只要在干活前后让勤恳的老水牛啃两嘴路边的杂草就好。喂猪稍微麻烦一些,在烧好菜后,用灶台的余温熬煮从田埂边割来切碎后的猪草,再把已经没法儿吃的剩菜倒进锅中,使其相融。等家中吃完饭后,没下地的何苗就要负责将猪食送到猪圈的食槽里,但自从何苗考上了初中,他的父母就没让他再做过家中的活。
对于社畜们来说,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水牛,而对于给他们发工资的老板们来说,这些手下的员工就像是自家猪圈里养的猪。
等何苗回过神后,荀彧也用完了餐,除去何苗亲自炒的羊肉外,佣人们提前准备好的其他菜品也尚可,至少不比荀氏家中的饭食差。
“文若是举孝廉入的官吧,守宫令未免太寒酸了些。”
“下官此前学的多是春秋大义,能入少府习些算筹之术也算能补不足,想来朝廷诸卿应该有此深意。”
“孝廉为官,该是为郎才是正途,或是入一署为佐,在洛阳为官,却跟在郡县一样为令史,虽合规矩,但对于文若来说,是屈才了。”
先帝和宦官不看重名声、不关心百姓,他们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钱粮。连执掌天下钱粮的大司农也要贿赂宦官得以升官,那管理皇室钱粮的少府又怎会例外?
如今的少府主官名义上是董卓,但董卓虽接受了诏书,却没有赴任,还是在三辅地区屯兵。少府为皇帝的首席财政大臣,多年来都为宦官把持,这是朝野的共识,荀彧做这个守宫令虽有丈人家荫照拂,可终究会损害他的名声。
“家中未有长者为官,能入少府已是下官之幸,万不敢再奢求其他。”
“文若可愿屈尊入我府为长史?”
车骑将军本是战时授予,但黄巾之乱与王芬叛乱平定后,灵帝并没有撤去何苗的官职,而等先帝薨逝、何进掌权后,何苗这个车骑将军的位置还更稳固了些,没人能威胁到。唯一的缺憾就是何苗现在并没有统兵之权,虽然有名义上受其节制的下属,可若无天子与大将军的诏命,何苗并没有能力调动一兵一卒。
“车骑好意下官心领了,可如若下官走了,难保舅家没有其他想法,让良人受气。”
荀彧这算婉拒了,何苗自然也能听出来,于是没有再出言延揽。
荀彧并没有在车骑将军府留宿,他说既然见过父亲,便要给亲族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荀彧在洛阳有宅邸,但只有他一人居住,妻子在颍川家中并没有接来。
荀氏在洛阳为官的有两人,除了荀彧外就是荀攸,之前提醒荀彧来找何苗的,就是这位比他年纪还大的族侄,眼下荀彧就准备先去侄儿府邸说一声,何苗得知后,便也说想去见荀攸一面,两人遂一起动身。
在二人带着兵离开府邸后,一个佣人从何府后院翻墙而出,在坊内的街道中消失不见。
···
黄门侍郎顾名思义,常立于黄门内外的郎官。
刘向戒子歆曰:“今若年少得黄门侍郎,要处也。”刘歆便是新朝国师公,是王莽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黄门即宫门,黄门侍郎便是汉室诸多郎官中,最紧要的那一种,可以出入禁中,掌侍从左右,给事中,关通中外。本有为皇帝监督尚书事的职能,但如今皇帝势弱,此职位更像是录尚书事的何进遥控朝事的信号处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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