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问,读圣贤之书,通古今之事,寒窗十年,一朝中举,如何?
他说,不好。
父亲问,以家产为本,往来江都京城,行商坐贾,富甲一方,如何?
他说,不好。
父亲问,你想干什么?
他说:我要学骑射,刀枪,上阵杀敌,报效祖国。
父亲没有说话,走了。
第二天,父亲带着一位老者回家,对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师父。
他跟着师父习武十年,练得一身好武艺,又苦读兵书,通晓养兵练兵之法。
师父去世前,握着他的手说,飞鸟尽,弹弓藏。若有一日功成画麟阁,当急流勇退,不沾朝政,以图尸首完全。
师父去世第二天,北方传来战报,胡人南下,势如破竹,河西沦陷大半,京城告急。
他如愿以偿,成为一名士卒,因作战勇猛升任百夫长,并很快拜将,领五千铁骑阻击胡人主力,一路北伐,将胡人赶出中原。
初战告捷,他上表朝廷,应乘胜追击,一举剿灭胡人主力。
朝廷的使者很快赶到军中,带来委任状和一副御赐的铁甲,封他为大将军,率军北上。
三年后,他站在可汗的面前,眺望中原。
三年后,胡人残余势力被彻底剿灭,再也没有新的可汗产生。
他挥师南下,又接到诏书——命羽林大将军即刻还朝,接受封赏。
殿堂之上,天子亲自为他斟酒,封他为琥国公,镇远大将军,自开国一来唯此一人。
但他习惯于在马鞍上睡觉,在温暖的布帛上总是彻夜难眠;那些玉盘珍馐也不合他的胃口,他更加怀念和兄弟们围着篝火烤肉吃的夜晚。
他闲不住,干脆在家练习骑射刀枪,梦想着有一日再被征召。
然而,朝中的阉党文人早看他不顺眼,听说他在家中习武,立刻联合上奏,称琥国公养兵屯甲,意图谋反。又将他在关外多次不从王命的事拿出来说了一通,皇帝春秋已高,日渐多疑,竟然听信了谗言。
他在家中拖着老迈的身体日夜操练,没有等来召令,只等来了一尊毒酒。
消息传到边关,十万边军齐声喊冤,声震京城。
将军只想当将军,而太平盛世容不下将军,也容不下功臣。
那盛毒酒的方尊多像当年封他为大将军的诏书,华丽,冰冷,致命。
方尊成为琥国公的陪葬品,在大墓中沉睡了数百年。
直到一个男人进入他的墓室,捡起了方尊。
“呵呵,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若听你师父的话,何至于此?你的怨气,也为我所用吧……”
那个男人从背后摸出一把铁算盘。
“嘶——”
周实按着太阳穴,从强烈的怨气中抽离出来。
“这是琥国公的记忆……不对,最后那一段明显是方尊的视角!那个男人是谁?
“盗墓贼?那是肯定的,但他说了一句‘为我所用’……而且他拿着铁算盘!他是这铁算盘的主人?”
周实摩挲着下巴,想到:
不对,莫老说过,阴魂客栈的掌柜都有铁算盘,那个男人的铁算盘不一定是我这一把。
但琥公尊只有一个!
这铁算盘是丰德楼的老东家送给周大掌柜的,并没有说明来处。
用铁算盘算活人账会折寿,老东家之前肯定用过,但也活到了六十多岁……说明老东家用得不多,这铁算盘八成是他从别处得来的……
“我手上这一把,就是那个男人的?是他从琥公墓里盗出方尊,放进铁算盘的算珠里?他要这方尊做什么……”
周实的目光回到手中的方尊上。
琥公尊虽然在墓中埋了数百年,还是光可鉴人,一点锈迹都没有。
仔细看时,他发现方尊中居然有半满的酒!
“毒酒?不可能啊,埋了数百年,怎么会有残留?”
谨慎起见,周实从放在屋子一角的笤帚上撅下一根稻杆,伸进方尊中沾了一点酒,洒在地上。
“真的有东西,不过不一定是酒,一点香味都没有……”
突然,洒在地上的液体快速蒸发,蒸腾的气体中显出几个狰狞的人脸!
周实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鬼!”
那些半透明的人脸很快消散,但他明显感到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寒冷刺骨——和昨晚阴魂进门时的感受一样!
“是阴气!”
周实把方尊放下,搓了搓胳膊,心想:看来方尊中的液体——姑且称作阴酒吧——是琥国公怨气的聚合体,阴气极重,一旦洒出就会这样。
“只洒出几滴,就有被阴魂包围的感觉,真厉害啊。要是拿来对付活人……”
周实很满意,这琥公尊日后怕是有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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