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酷寒之地,嘬一口烈酒,能暖身个把时辰。
“小兄弟你何有此问?”
赵良哈疑惑道。
陈四九又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这个呀,说来话长。”
“咱是我三位师傅收留的孤儿,在山里长大,对外界多不熟悉,咱三位师傅呢,在五十余年前,也就是这个大元的忽必烈皇帝还在那会儿,因躲避战祸,出海访问仙山蓬莱瀛洲,被仙风指引,落入了瀛洲。”
“他们去瀛洲仙山前,这烧刀子烈酒,可还是稀罕物。”
陈四九解释。
赵良哈和刘十四都不信,只当陈四九吹牛胡诌。
“咱自幼在山中长大,听三位师傅说,这烧刀子烈酒,是大金国道士萧抱珍送给了金国皇帝酿造法后才多起来的,但是大酒坊多是寺庙或道观地主,酒价甚贵,如今寻常老百姓也喝得起了吗?”
陈四九这话,听起来似无意,实则有些小心思。
赵良哈不以为意,说道:“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
“这烧刀子烈酒,分为好几锅,头锅混浊不清亮,二锅酒清味浓,三锅,就是些寡淡酒渣冲的水酒了,与那南方的米酒差不多。”
“若是头锅或者三锅,江米米酒,察合台运来的葡萄酒,大都的老百姓隔些时日,倒是能咂么嘴一口。”
陈四九哦了一声,心说这酿造白酒的技术,本就是我道家先师所创,我怎会不知。
不过他却饶有兴趣地点点头,笑道:“这倒是不错,说明大元的老百姓还算能吃饱饭。”
“吃饱饭?”
赵良哈与刘十四同时摇摇头,面露难色。
赵良哈苦涩道:“陈四九小兄弟呀,你可是说错了,能吃饱饭的是那些番僧喇嘛,还有大元的蒙古大根脚(出身),寻常的老百姓,能混个囫囵饱,那就是菩萨保佑了。”
“咱大都的百姓能咂摸几口酒水喝,是因为蒙古的王公贵族们,喜好喝酒,色目回商,南方的汉商,都喜欢运酒水来卖。”
“那酒水不易储存,定期酒楼都得倾销一番,不然酒水要馊的。”
“否则我等小民,哪有机会喝酒?”
陈四九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他招呼两位打捕户老哥一并帮忙,先剥虎皮,打整内脏,捎带探听一些如今大元的情报。
这也是他此次出山,最重要的任务。
不知我大宋旧民,如今怎样……
当年,害的三位师傅祖上流落瀛洲的汉军世侯们,和那帮降臣文官们,现如今又怎样……
赵良哈与刘十四一边帮忙干活,一边讲了起来。
如今的大都,可以看做是一个蒙古大部落。
等级分明,富者极富,穷者无立锥之地,而且多卖身给王公贵族,名商大贾当驱口(奴婢)。
令陈四九惊讶的是,就连许多蒙古人,也过得不如狗。
稍加思索,倒也在情理之中。
按照三位师傅所述。
蒙古在大金国时期,本是北方一个游牧奴隶部落。
大金国被蒙古入侵,最后灭国,到如今也不过七八十年,蒙古人奴隶根脚习性难免。
很多当年在蒙古草原上做奴隶的蒙古人,到了大都,还是世代给蒙古王公贵族做奴隶……
兴许是应了五德始终说。
举头三尺,真有天理昭昭,大元如今建国不到百年,大大小小的水灾竟然发生了数千次,光是大水灾,朝廷记载的就有接近两千次。
这是因为大元乃是金德,金生水。
而水患之后,又是旱灾。
旱灾之后,又是蝗灾,瘟疫……
就拿中原地区来说,自忽必烈死后到如今约四十年,水灾旱灾蝗灾瘟疫年年都有,年年都来,老百姓如何能够生存?再说蒙古万户们到处圈地,将汉人赶走,把良田拿来种苜蓿,种豆料,种草喂马,喂牛,喂羊。
粮食压根不够吃。
刘十四似是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颤道:“我们打捕户还好,山林子里打野兽,三五日不开张,开张能吃个大饱。”
“那中原之地的百姓,是真惨啊……”
“有一回我们去中原打捕白狐,那地方……”
刘十四吞了口口水。
“怎样?”陈四九连忙问道,听说中原汉家子民遭灾,他一张脸显得十分焦急。
此次出山,二师傅可是多有交代,要他前去大宋故土看看我汉家百姓如何,若是能找到宋理宗那只被番僧制成密宗酒具的头骨,想法破了番僧的压胜邪术,还我汉家气运!
刘十四咬着牙,眼神闪烁:“自古白狐都是坟茔荒冢多,那会我跟着几十个弟兄,去河南洛阳打捕白狐,沿途饿殍遍野,田地都被蒙古人种草了,老百姓就吃野菜,吃树叶,树叶吃完了,就吃树皮,树皮也吃完了,就吃观音土……”
“山上的还好,能把松针,松树皮刮了煮来吃,平原地带,真是惨啊,我们都是打惯了野兽的猎户,按说铁石心肠,但是见着中原难民,真觉得大元皇帝他娘的混账!”
“我听老爹说,大金国的时候,中原虽也遭灾,可从没出现过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择人而噬这类事,以前只在曲儿里听过,在大元治下的中原,咱是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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