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高阳公主所气,病体欠佳,翌日,李世民实在无力亲临早朝,只得临时罢朝一日。
而早已赶来恭候早朝的文武两班众臣们,还未及议论什么,又只见大宦官陈玄运匆匆赶至太极殿。
陈玄运手挥佛尘,登于殿上高声宣谕:“圣上有旨,朕今日身体不支,罢朝一日,众臣都散了吧!唯长孙无忌、李世勣、褚遂良、杨师道伴驾两仪殿。”
“还有朝议大夫,妙叹伽蓝李亦玺,朕染沉苛恶恙,夜不能寐,寝食俱废,倍受病痛煎熬,望乞速速献丹药于两仪殿,朕一刻也煎熬不过去了!”
群臣顿时错愕,皇帝已经病到无力早朝的地步了吗?
明知独留四位重臣必定与国本之事有关,而急着叫李亦玺献丹药,可见皇帝病体沉重,被病痛折磨,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众臣却帮不上忙,只能眼巴巴瞧着他们离去。
李亦玺自被李世民册封朝议大夫之后,着他每日早朝上朝听政议事,因此他也在恭候早朝的文武两班众臣之中站列。
现在又是个大麻烦,李世民指名道姓,让他马上进献丹药疗疾,李亦玺只得马上退朝,匆匆回去准备。
却说长孙无忌、李世勣、褚遂良、杨师道四人随陈玄运出离太极殿,向北而行,没走几步便看到皇帝身影——
李世民形容苍老枯蒿,身体佝偻,就像个普通病翁一样立于朱明门前,被两个女侍一左一右搀扶着,看起来真是英雄迟暮之气象啊。
皇帝还能起床走动就好,证明还不碍事,暂时死不了,不知是被道旁牡丹花吸引,还是故意站在那里等他们。
四臣忙趋步急行来至近前,李世民没理他们,只是随口打发陈玄运和左右搀扶的两侍女:“嗯,你们都自去吧……朕与几位大臣谈心,就不必再来侍奉了。”
他故意打发走陈玄运和近侍,却毫无征询之意,只是缓慢踱着步,微微气喘乏力。
见此情景,老当益壮的长孙无忌,以及军旅戎马一生,老而弥坚的李世勣,两人当仁不让,赶紧上前。
顿时代替了两位侍女,一左一右搀扶了李世民,一行随意的朝前走动着。
李世民喘息稍定,随口聊些无关痛痒的话:“唉,转眼,我等都成这等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时光飞快啊,朕不中用了,你等皆国之柱石,要善养身体,留待有用之身,替朕将来侍奉新君,保驾护航啊。”
褚遂良反应快,忙道:“劳陛下挂心,臣等惭愧。陛下身负社稷,更应保重龙体。”
“哼!”李世民冷笑一声,“保重龙体?那一群不肖之子,不是窥觊皇位,蓄谋作乱,就是胡作非为,滋扰百性,断送国本,整日给朕惹麻烦,即便朕想保重,就能如愿吗?”
“近来朕又添了心悸的毛病,四体劳乏、夜不能寐,太医用遍良药都不见效……”
“唉!当年征战沙场锋镝不避,如今上了几岁年纪,人不找病病招人了!”
四位重臣听他满腹牢骚,只得讪讪说些宽慰之语。
转眼已走过两仪门,李世民仍旧喋喋不休:“昨日安州长史上书,说朕儿蒋王扩建府邸、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怨声载道,又是个不叫朕省心的。”
蒋王名叫李恽,排行第八,其母王氏早亡,如今在安州做都督。
“朕实在拿这帮小畜生无可奈何,生无可恋,一个接一个的闹闹腾腾,不思进取,蔑德违法,都快被他们气疯了,我纵然想多活两年,奈何气也要被他们气死了!”
“早年与你等论及前朝之事,隋文帝五个儿子无一成材,个个不得善终,朕还嘲笑杨坚治家无方,想不到如今轮到自己头上,简直为天下人所耻笑!有时真觉得这皇帝当得实在无味。”
四臣当然不信他这等自暴自弃之言,杨师道表面不改说,却是最闷骚的一个,更满腹狐疑,觉得李世民这般话语未免有些矫情。
说话间已登上两仪殿,四臣抬头观瞧,见太子李治早已在殿中相候,大臣与太子见面该互相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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