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李二陛下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上首,他身边两侧坐在国舅长孙无忌和中书令禇遂良,两个人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下方大殿正中,跪着一个挺拔青年。
此时,青年要说的话已经讲完了,正等着李世民的示下。
可是李世民像是灵魂出窍一样,迷瞪瞪地盯着前方虚空,不动也不吭声……
长孙无忌忍不住清咳了一声。
李世民这才灵魂归位,但仍然有些晕乎乎的样子,问那青年道:“爱卿所说全是真的么?”
青年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沉声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青年的嗓音醇厚,吐字清晰,语调方正,言词凿凿,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信任之心。
李世民闻言,脸色骤然变白,继而发红,慢慢又开始泛紫……
长孙无忌在旁看得不对,忙顿首劝谏道:“陛下息怒……”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的叫唤,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可口中的气息越喘越急。
尔后,擅抖着手指着内侍监王伏胜道:“快……快去把那个不肖女给朕传进宫来,朕要……要亲自问她一问……是不是和那辩机和尚真有奸情?让她亲口告诉朕……”
“圣人息怒……”禇遂良也加入到了给李世民顺气的行列来,不断劝谏道:“圣人息怒……”
“对,圣上,您何必为了个不肖女气坏了身子骨呢?”这话也就长孙无忌敢说。
长孙无忌说完,回头又对跪着的青年道:“魏郎,你先起来说话……”
那青年正是二十一娘衡山公主新婚不久的夫婿魏徵之子魏叔玉,如今在朝上居谏议大夫一职。
早在贞观二十一年五月,李世民在太极宫为其最小的嫡女衡山公主举行隆重的及笄仪式,然后当众宣布将于次年三月举办婚礼,将二十一娘下嫁给已故魏徵之子郑国公魏叔玉。
为此,李二陛下还爱屋及乌地将魏叔玉提到了谏议大夫的职位,算是让他子承父业。
谏议大夫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职能却大,直接给皇上提意见的人,同时监督和纠察百官,满朝文武如果有谁越轨的举动和行为,都可以立即进行弹劾。
魏叔玉今天来正是为了弹劾高阳公主不修帏仪,引诱佛门弟子破戒,不配称为大唐公主!
长孙无忌看李世民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开口继续问道:“此事……十七娘有何话说?”
魏叔玉道:“高阳公主并未否认……那玉枕正是她赠予辩机大师的……”
他的话音一落,李世民忽然窜起身怒吼起来:“传朕旨意,立即将弘福寺僧人辩机腰斩示众!”
“圣人!”魏叔玉闻言一愣,目光转向一旁的长孙无忌和禇遂良,此二人皆神色未动,却向他微微摇头……
李世民痛苦地弯下腰,连连捶击着书案,口中直道:“是朕对不起玄龄啊……朕对不起他啊……那个不肖的东西……让我们两家都蒙羞啊……”
李世民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痛不欲生。
魏叔玉一看这架势,忙闭嘴立到大殿的角落,免得被抽风的李世民误伤。
长孙无忌和禇遂良可是避无可避的,只能一左一右扶着李世民,口中不断地安慰他。
可后者哪里还听得进去,已经开始不依不饶地嚎啕大哭起来了……
长孙无忌和禇遂良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前者这才抬头望向贴身跟随在李世民身边,也是一脸焦急关切之情,却手足无措的陈玄运。
长孙无忌急切道:“陛下大动肝火,陈公公,你快去把太子殿下叫来,和咱们一起劝解劝解陛下啊,陛下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圣上龙体要紧啊!”
“是,长孙大人,老奴这便去找太子殿下!”陈玄运答应一声。
别看他年事已高,却身子骨健朗,腿脚灵便得很,赶紧奔走如飞的去了。
……
“殿下,快醒醒,快醒醒。”
太子李治乏得要命,挣扎着睁开眼,见是大宦官陈玄运,立时清醒:“陈公公,怎、怎么了?”
“都快黄昏了,亏您还在午睡,万岁动怒啦!”陈玄运急得直跺脚,“您快过去劝劝吧。”
“因、因为什么?”李治不知何故,满头都是雾水。
陈玄运竟也结巴起来:“这、这……这等丑事,您叫奴才怎、怎好出口?总之您快去吧!”
“啊?!”李治的心瓦凉,一声惊疑。
李治以为是自己的父皇快不行了,浑浑噩噩脚步踉跄。
他一步步走向殿门,离得甚远已看见里面情形——卧病甚久的李世民已有些脱相,昔日健壮的臂膀渐渐枯瘦,圆鼓的两腮已凹陷,头发大半已白,额头爬满沧桑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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