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咿咿,是一个农村女孩。六岁那年,爸爸和妈妈离了婚,我跟妈妈,姐姐跟爸爸。为了谋生,妈妈外出打工,把我送到外婆家。在外婆家的日子里,我想爸爸,想妈妈,想姐姐,但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太小了,什么都不能做。外婆要干活,村里的孩子不认识我,我经常都是一个人,陪伴我的只有电视。我跟着电视里的人学唱歌,唱起歌来,好像就没那么难过了,我想像自己的歌声能够传到远方,让妈妈、爸爸、姐姐都能听到,还想如果唱得好了,也许我可以上电视,可以让他们看到我。
老师怕我伤心,经常陪我聊天,我虽然小,其实什么都懂,并不怨怪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只是希望大家都能过得更好。老师很喜欢我,说我懂事,知道我喜欢唱歌,就教我怎么唱,还让我上台表演,对我特别好。我很爱老师,想要自己将来长大了也做老师,对孩子们好,教他们唱歌,因为唱歌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美好的事,唱起来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和孤独,唱歌的时候我会觉得特别幸福,特别满足。但其实,再怎么懂事,我也会觉得迷茫,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唱到什么时候,能不能真的成为一名老师。因为我是农村孩子,周围的人都说,农村娃儿学唱什么歌哟!那是城里人搞的玩意,要花很多很多钱的,你妈哪里有,有饭吃有衣穿,能供你上学就很好了。
我很难过,我想知道妈妈打工的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孩子们又是怎么样的,他们是不是想学唱歌就能学,想要跳舞就能跳?是不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可以一直陪着他们,不用出去打工?我很羡慕他们,也很想去大城市看看。可我还是太小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在电视上看着大城市和它们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学校通过“一校一梦想”项目免费组织我们去成都动物园游玩,大巴在城市里穿行的时候,我特别激动,楼房比电视里看起来更加高大,孩子们看起来也更加漂亮和快乐。我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觉得自己必须更加努力学习才行。
妈妈终于回来了,她在镇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洗衣店,把我接过去和她一起住。镇上的人普遍不富裕,洗衣店只有冬天才有生意,但是妈妈说:“精打细算也够咱俩生活了,我没有照管好你姐姐,没能让她读好书,只要你能读上去,我就尽力抚养你。”我很高兴,但又害怕妈妈负担不起学费,学唱歌很贵。妈妈摸摸我的头:“不要担心,妈妈有办法。”于是我继续上学,继续唱歌,空闲的时候就帮妈妈干活,我学会和妈妈顶嘴,也学会了和她撒娇。我爱妈妈,妈妈爱我。
很快,我就要上初中啦,镇中学没有专业的声乐老师,小学老师告诉我:“最好去城里上中学,那里条件好,可以接受专业的声乐训练。”听说如果去城里读书,一个学期光是往来路费和学费就要好几千块钱,算上生活费就更贵,我觉得妈妈大概是没有钱的,但还是想要问一下。回到家里,我看到隔壁的嬢嬢在和妈妈说笑,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叔叔。嬢嬢说:“咿咿快过来,这是你张叔叔,今后他来照顾你和妈妈好不好?”张叔叔和妈妈都紧张地看着我,还很不好意思。我不想要妈妈伤心,就很小声地叫了“叔叔”。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我没什么胃口,总想哭,但我不想让妈妈难过,就埋着头大口扒饭。吃完饭,张叔叔和嬢嬢都走了,我躲进房间里悄悄流泪,妈妈不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会有后爸,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大概不能去城里读书,也不能继续学唱歌了。我哭得打嗝,怎么都停不下来,妈妈过来搂住我,说:“为什么哭啊?妈妈还是你的,只是更多一个人照顾你。不是想去城里上中学吗?我都准备好钱啦,明天就托人打听在哪上声乐课好不好?”我不敢相信,哭得更大声了,问她怎么知道,妈妈说我是个傻孩子。为了供我上学,家里经济很紧张,偶尔我也能听见叔叔和妈妈争吵,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总忍不住担心是因为我。我很努力地学习,学校里有表演我总能做领唱,妈妈每次都去看,还骄傲地把我的表演录制成小视频给亲友们看,可我还是害怕张叔叔会有想法,怕自己会成为妈妈的拖累。
有一天,学校组织夏令营去BJ,每个人要交三千多块钱,我特别想去,又怕家里没钱。听我说了这个事,妈妈说,要不别去了吧,家里没钱了。我早想到了,虽然理解妈妈,却还是很难过。张叔叔突然说:“孩子想去就让她去嘛,钱没了可以再挣,不够的话,我再去借一点,咱们多赶点工,很快就能还上。”我没忍住,哭了。从那之后,我终于不再害怕了,每次唱歌,不管是在哪里,当着什么人,我都能用最大的声音快乐地唱出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想一直唱下去,将来做个好老师,教农村的孩子们唱歌,不让他们因为家里没钱就不能继续学唱歌,我还要孝敬爸爸妈妈,让他们高高兴兴,为我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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