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雕花翠绿竹椅上,斜坐着一个儒衫中年,笑容满面,正大光明。
这人全身上下都堆满了正气,无论是目光还是皱纹里,都充满赫赫威严。
中年名叫姜白石,是正穆书院中声名在外的一个大儒,这人少年成名,传说出生便有那“冥悟”之能,儿时身为俗世秀才的父亲无意间放在床头一本儒家通俗普世书,结果姜白石醒来后便能开篇明义,点题如神。
十里八乡都知道除了这么一个神童,在乡里读书辈的怂恿下,结果姜白石的父亲,一个常年以秀才自居,誓死不触农耕的青衫文弱,当天就借了筐篓,背着当时只有三岁半的姜白石步行百里。
姜白石早慧,早慧的孩子最苦。
谁能想到一个三岁半的孩子,蹲在父亲背上的竹筐里,透过缝隙看着父亲背部青衫泛红,孩子双眼啪嗒啪嗒一个劲的落泪,却没有发出声响来。
那时候他已经懂得照顾别人的心,他不想让父亲担心。
路上遇到了暴雨,父亲领着他躲进破落寺庙里,柴火炙烤潮湿衣物的蒸汽,一把干燥的桔梗,那时候就是他露出笑容的希望。
有人体验过,也有人并没体验过全身湿透,衣物紧贴在皮肤上,雨水还是一个劲儿卷入冲刷着头发的感觉,那一天姜白石明白一个道理,潮湿也是能杀死人的东西。
所以干燥就是希望。
他们终于走到了大名鼎鼎的正穆书院。
一人一筐一小儿,被拒在书院门外三天。
姜白石的年青父亲,嘴皮干裂,四处宣扬着自家孩儿的神奇能力,可是过往的夫子学生们却没有一个相信,只当是又是哪里来的村夫,来以某种歪门邪道,送子进入书院学习。
看他此刻潦倒穷困,等儿子送了进去,被以正宗儒家学统培养后,这家伙肯定就换了另一副嘴脸,打着正穆书院的旗号在附近哪个酒楼不能白吃白住个十天半月?
一家十天半月,轮着吃,一年半载都不成个问题,所以有些一开始还有恻隐心的年轻学生,和一些心房柔软或有些欣赏的那年轻父亲的姑娘听了这些所谓“过来人”的一番言论,也就狠下心来,白眼相待。
姜白石跟随父亲原路返回,回去路上,住在寺庙里的乞儿赠送了他半个肉包子,那人面目,他至今都记得。
再走十里路就回到家了,那一夜,星月塞满天。
父亲从镇子上相熟悉的羊肉馆子里赊了一壶羊汤,撒了葱花和香菜,羊肉馆的老板甚至还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抓了一把羊杂扔进去。
年轻男人摸摸他的头,一点不气馁,兴奋道:“小白,咱们回家见你妈,不出门读书也好,你妈那人矫情,本就不舍得呢,待会到家这羊汤,可一定要说是你非要喝啊。”
姜白石重重点头,他知道的,他一切明白。
羊肉馆老板怎么会看自己面子嘞,那是在给父亲面子呢。
不过不担心,他心里有一本小小白本,他都一笔一划记上了,就像父亲说的,欠着人家嘞。
走到一处荒丘。
有两头野狼,嗅着腥味赶了过来,姜白石瞪大眼睛,心如弦颤不停,他不敢哭,他不能哭,他不想让父亲担心。
姜白石记得清楚,它们呲着獠牙,眼睛里燃着火焰。
不过没等饿狼赶过来,就率先出现了一伙人,他们拿着农具,身材魁梧,杀气很浓,他们很快打杀了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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