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清被种溪一问,倒是不好说出自己的揣测,只是回道;“我是说你知道错了便好,那些地方可是好人家的子弟该去的?”
种清这么一说,倒是叫种溪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自然记得之前的事情,他之前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而是蓄有歌伎的花茶坊,以种溪现在的年纪去了,确实荒唐地厉害。
面对种清的教训,种溪更不敢争辩,忙应道:“十七姐说的是,我日后断不去了。”
种清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爹爹过些时日就该回京了,若是叫爹爹知道了此事,少不得又是一顿竹板子。”
种清的话中也提到了一个专治得住种溪的人,那人便是种溪的生父种师极,种师极出身将门,对种溪也一向严厉,只不过种师极常年在西北为官,无暇顾及种溪,这才造成了种溪现在的样子。
种溪对于种师极还是畏惧的,所以当种溪听了种清的话,心里还是本能地一阵紧张。
种溪问道:“爹爹要回京,什么时候的事情?”
种清弯腰捞起了水中的脸巾,拧了拧水,递给了种溪,回道:“昨日就送来了消息,娘怕你知道此事再被吓地失了魂,故而未说,只等你今日好些了再讲。”
在种溪受伤的情况下,尹氏甚至都不敢告诉种溪种师极要回京的消息,怕把种溪吓地失了魂,由此可见种溪对种师极的害怕了。
不过种清也是怕吓着了种溪,又补充道:“爹回京的实情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你之前虽然犯了错,但娘和我都会护着你的。”
种清和尹氏对种溪确实也是偏爱了,种溪松了口气,不解地问道道:“眼下才是年初,爹怎地就要回京了?”
种清回道:“爹来信说是奉命回京,应当是公事。爹一向在意你的学业,此番回来必是要问的。”
种家虽是将门,但凡是种家子弟,大多是以文入仕,种家将的开山之人种世衡如此,种诂、种诊、种谔等人亦是如此,至于种师极更是师从名满天下的大儒张载,饱读诗书,以文入仕,绝非胸无点墨的莽夫。
也正因如此,所以种师极对种溪的要求也不低,常来信叮嘱他读书,不过过去种溪却不曾听进去。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种溪很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再过二十六载,靖康祸起,金人的铁蹄踏破国门,届时家破国亡,生灵涂炭,人命将会成为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在那个时候,只有权力和实力才是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唯一倚仗。
种溪抬起头,看着跟前坐着的种清,二八芳龄,正是大好的年纪,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在身,再加上种清本就生的秀气,更衬地她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一般,怎忍她将来香消玉殒于金人的刀剑之下?
种溪脑海中想着种清,想着尹氏,也想起了异世的父母和那个也需再也回不去的小县城。
种溪手中捏着还温热的脸巾,缓缓道:“爹那边我自有法子应对,十七姐不必担心。我现在只盼着咱们一家人好好的便是,至于其他的,我自当勉力为之,必不辱家门。”
种清道:“如此就好,你近日正好有伤,就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待着,好好读书才是正事。毕竟你身上也是有官职的,再过几年你也到了真正该入仕的年纪了,总不能折了咱们种家的名头。”
种溪虽然年少,但正如种清所言,他的身上是有官职的,只是他的官职不是靠着科举考来的,而是靠着家门恩荫而得。
去岁,种溪的叔父,雄州防御使种朴在西北战死,朝廷追种朴往昔之功,恩荫种家族中种朴后辈中十人赐官,种溪正是其中之一,得赐将仕郎。
只不过种溪虽有官职在身,但因为种溪年幼,尚未及弱冠,是不得补实缺的,也无半点实权,他的这个将仕郎只是一个空领俸禄的虚职,再无其他,种溪要想真的入仕,至少也还要再等上几年。
种溪应道:“十七姐放心,我自晓得轻重。”
备注:
北宋做官的渠道很多,但其中最大的一个渠道不是科举,而是恩荫,只要官职到了一定的级别,就可以恩荫家里的男丁甚至门客为官,甚至很多高官权贵家还抱在怀里襁褓婴儿都会被恩荫赐官,这也是北宋之所以冗官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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