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个小时匆匆过去,徐元枫转了一次动车,提着两箱行李出现在老家县城的动车站出口。
他拿着手机四处张望。
“我看到你了,往左边看,对头,不是,不对头,你看过头了,往右边偏须须,嗯嗯,对头,就是我这个方向。”
经过语音指挥,徐元枫终于看到来接他的车。
是一辆黑色长城皮卡,车斗还装着蔬菜,驾驶座上的人是徐元枫的大姐夫,名叫张福友,今年四十二岁,和大姐在县城开了一家小饭馆。
车站查车查得比较严,私家车不允许在站台外面长时间停靠,张福友踩着时间点来的,不敢下车,所以没有到站台出口等徐元枫。
徐元枫来到皮卡车旁边,把行李放到后座上,他自己则坐到副驾驶位置。
“大姐哥,半年不见又长拽实了哟。”
“人到中年了,不晓得啷个就是要长,你莫说我,你这身肉也不少,看起就是一副老板相。”
“哪是老板相哟,就是一个被大都市淘汰出局的loser。”
“哈哈,莫给我飚莺歌利息哈,我听你侄儿读英语都脑壳大。走起,回家。”
“走,回家!”
皮卡车没有走高速,而是沿着鳄鱼江边的国道走,可以看到江景。
“这回回来准备耍几天,你侄儿天天嚷着要来上都找你耍。”
“我这次回来准备不走了,就在老家发展。”
“就在老家?我听你大姐说你准备回来考事业编,真的还是假的呀?”
“嗯,有这个打算。”
“也要得,你回来好些,两个老的在屋轻松些,有啥子事情也有个照应,你姐哥我虽然没得啥子文化,但是有需要我伸把手的绝不拉稀摆带。”
这位大姐哥为人的确是耿直,这些年没少帮衬家里。
但他毕竟是半个生意人,前些年做生意一直不挣钱,就是吃了太过耿直的亏。
人嘛,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总结经验教训,他吃亏上当以后也就慢慢学精了。
所以有些话可信但是不可全信。
“我做事你放心,不会乱整给屋头增添负担。”
“这我信实得很。”
“对了,小斌这段时间啷个样?”
“莫提了,说起都是一肚子气,最近这崽儿在屋头天天耍旺仔农药,思想抛锚得严重,你大姐又不准我打他,平板又要拿来上网课,又不能收了,焦人得很。”
小斌全名叫张辉斌,是大姐的二儿子,今年十四岁,正在读初二。
这小子玩旺仔农药还是徐元枫给带进坑的,目前在王者二十星到四十星之间徘徊,是广大键仙口中的低星废物。
“没事,周末把小斌带到屋头来,我来给他辅导作业。”
“那感情好,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教他肯定要得。”
于是两人一边往家赶一边摆龙门阵。
上至宇宙洪荒,中至俄乌局势发展走向,下至隔壁老王家的老母狗为何夜夜嚎叫等等话题,那是聊得不亦乐乎。
约摸畅聊将近大半个小时,老家永安镇远山村就到了。
远山村以前叫徐家村,为了响应国家的去宗族化政策,徐家村在十年前改名叫远山村。
远山村里十户有八户家里就有人姓徐。
据说当年张屠夫率军进行大屠杀以后,有四个徐家兄弟从两湖地区跋山涉水来到这个地方补充人口,经过这些年发展,四个兄弟开支散叶,徐家族人已经有上万人。
如今流行农民外出打工,稍有经济条件的也会选择去城市里安家落户。
远山村里房多山多地多,就是人气不多,特别是现在不年不节的月份,村里几乎只能看到老人和孩子,青壮年人很少见。
几年前有村村通和户户通工程,硬化道路通到每家每户,皮卡车直接开到老家地坝边上。
房子是一楼一底的砖房,外墙抹了砂浆但是没有贴墙砖,看着不怎么好看,徐元枫盯着老房子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有些地方已经变了,二楼顶部多了一道彩钢棚,如今家家都有自来水,倒是没必要用顶楼来蓄雨水。
此时是早上十点,太阳很大,六月初不算热。
房子所在的地方海拔是七百多米,在这个月份也不会热到哪去。
大门敞开着,老两口都不在家,多半是在坡上采桑叶。
房子堂屋是通堂,有一层一层的木架,上面放的全是蚕簸箕。
堂屋四周墙壁是白色的,那是用石灰水消毒残留的痕迹。
蚕簸箕里面的蚕子已经有少年人小拇指般大小,看样子顶多还有两三天时间就能变成亮蚕,开始吐丝结茧了。
两人穿过堂屋,来到灶房。
灶房不是砖房,而是搭在砖房边的瓦房。
大铁锅里有一大铁盆四季豆稀饭,盆外有水围着,还是温的。
徐元枫打开橱柜,里面有一碗没有吃完的炒四季豆,还有一碗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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