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笑道:“小可哪里来的什么妙计?只是战前探报,说道城中金兵也只八千,计点半日血战,斩杀敌兵已不下千数,小可心算之下,外城中敌兵料来至多四千,如此说来,敌兵乃是内外各半。倘若我等能趁这个多时辰,一举攻入内城,这内城原是预备辽主行经此地的行幸之用,宫室居多,空间较大,更无躲藏空间,凭我军兵力,可一战而定,那时占了内城,也不怕敌军乘夜出击,将我军再赶出去,到了明日天明,便是底定战事之时。”
史文恭急道:“既知时日迫促,何以迟迟不言?这内城中既有骑兵埋伏,我等却又只得些步兵在此,要如何一战而下,花兄明言便是。”
花荣指了指已经立在外城的城墙上的震天雷,笑道:“便用此物可也!我意那骑兵若要杀出,事先必要在城中列队,且须一段路程以积累马力,方可收效。如今我军不妨径用雷弹去炸城,却教诸震天雷皆移入城中安置,一俟敌人城门开时,便令震天雷尽皆向这内城城门外的空地投弹,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兵便趁此杀将进去,如何?”
郭药师与史文恭同声叫好,史文恭更叫道:“开州一战,教师营好大威风,如今已将眼睛生到了额角上!待某家调本部铁骑入城来,显一显我军威风,也教相公看看,敢战的骑兵可不止教师营和常胜军!”
花荣和郭药师相视而笑,都晓得史文恭素来勇力自负。不过开州一战过后,林冲声名鸠起,又有手擒阿骨打之功,声势已在他之上,史文恭自然不服气,碍着林冲是高强的师父,不好公然挑战,早已憋了一口气。此战率先上阵,也未始不是由此。
当下三将分头行事,花荣命人去传令给城头上的震天雷,教都用小号的雷弹校射,然后再换上最大号的五十斤弹待命。这也是炮营平素操练过的,方向和牵坠的重物设定好以后,各种雷弹的射程都已确定,以小号雷弹试射的话,便教敌人摸不清己方将要投射的地点。
史文恭便命人将己部五百铁骑调入城来,却不令走大道,皆命兵士牵马从打通的房舍之间步行而来,免得教金人探知。郭药师则将已经打到这内城门左近的步兵和几座木驴组织起来,编作几队统一指挥,预备待会攻城之用。
不消半个时辰。诸事齐备,此时日已西沉,霞彩漫天,三将齐齐号令一声,郭药师便即麾令攻城的木驴上前,准备安置雷弹炸开城门。
当宋军占据城墙之后,震天雷发射出的小号雷弹最远可射到七百步,几可覆盖全城。娄室自然不敢再待在目标明显的内城城楼上,只是派兵上城了望战情而已。听说宋军已经杀到内城门处,正在组织攻城,他望着西边那迟迟不落的太阳,心中好不惋惜,若是能将手头这几百铁浮屠留到入夜之后才出击,该有多好?
方要活女打开城门整队杀出,那活女适才杀不得史文恭,战意更浓,得令便即开了城门,奋勇先出。他将将杀出门外,才看到几十丈外街口的宋军木驴,冷不防听见半空中丝丝声响,活女脸色大变。与宋军战了这些时,哪里不晓得这是震天雷来袭的先兆?还来不及抬头去看,便大叫一声:“速速散开!”
他只叫了一声,便即飞身跳下马来向外一扑,而后就地十八滚,直滚到一旁的壁脚方住。那些已经贯甲上马的铁浮屠可没有这般灵活,况且头上戴着兜鏊,抬头都看不到天的,压根来不及反应,随即便觉得天地旋转,两耳轰鸣。
在花荣的组织下,同一时间投向此处的震天雷达到三十具之多,虽然及不上开州会战中,百枚雷弹轰倒阿骨打的壮举,声势却也不小。娄室等人有幸体验了一回当日阿骨打的感受,左近数十丈内犹如被暴风吹过一般干净,重达数百斤的全装甲骑好象树叶被吹开一边,城门洞里的金兵人马俱都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娄室身在城内十余丈处,也受到爆炸余波的冲击,整个人头脑晕乎乎的,耳朵里尽是嗡嗡的声响。好在日间在浮屠上也受了一次雷弹轰击,心理上倒还经受的住,晓得这时候乱不得,只是人虽能承受,马却不能了,座下马惊得乱跳乱奔,只一下便将已经被炸的不辨东西南北的娄室颠下马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只因要开城出战,城门内尽是金兵的骑兵,这一下大爆炸虽然隔着城门洞,并未炸死多少金兵,但如娄室一般被炸晕,又被受惊的马儿颠下来的着实不少,金兵的铠甲虽不似西方的骑士那样重达百余斤的变态,不过象这般被颠下来却也经受不起,城门内东歪西倒一大片,根本不成阵形。
“糟,糟糕!敌人将冲进来也!”娄室躺在地上,脑子里只是这个念头,无奈手脚俱麻,挣扎不起,更不用说起身组织金兵进行抵抗了。
随即便感觉到身下传来阵阵震动,这震动他无比熟悉,正是大队铁骑冲锋时的马蹄声!
“杀啊!杀进城去,杀尽金狗!”史文恭一身银色铠甲,头一个冲进了内城南门,手中大枪抖动,见到还有坐在马上的金兵便是一枪点过去。他的枪法不在林冲之下,金兵又被适才的大爆炸震得大乱,如何能抵敌的住?这五百骑铁马以史文恭为箭头,轰隆隆地直冲进来,只杀金兵的骑兵,对于倒地者更不屑顾,铁蹄之下安有幸理?
娄室见敌人杀来,忙尽力向道旁一滚,方避开史文恭的坐骑践踏,忽觉右腿上一阵剧痛,已然吃了一记马蹄,也不知道腿断了没有,骨碌路直滚开去,方站起身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眼中的世界竟尔变做了一片血色!
这本是视网膜被冲击之后充血之状,娄室自然不懂这些道理,还道是宋军大杀金人,天地显出异象,登时心中一寒:“我如此苦心孤诣,八千劲旅,竟不能挡住宋军一日么?此等天地尽赤,莫非是我金国当灭之兆?活女多半已被炸死了,我还能独活么!”
当下一瘸一拐,从地上拾起一杆枪,拉了一匹马爬上去,只觉得一条右腿已经不是自己所有,也顾不得许多,正要大喝一声,嗓子里却嘶哑不似人声,只发出了哑哑几声。娄室呸了一声,但觉口中微甜,麾枪便向宋军入城的骑兵之侧杀了上去。
史文恭所部多为精兵,冲进城门之后也不须指挥,便即三五成群的遍地赶杀金兵,那金人素来骑兵为主,几曾受过这般身在步下,被敌人铁骑冲杀的滋味?更不知结阵抵御,个别人的奋勇厮杀,在铁骑结阵的冲锋面前只是螳臂当车,连个血色的浪花也掀不起来。
史文恭杀了十余人,便即按住马,任凭部下在这内城中驰骋来去,冲杀金人,自己只领着十余名亲兵,专一打杀看上去有些地位的金牌银牌郎君。娄室这一下拼死的冲击,却正好落在他眼中,史文恭眼睛一亮,单手枪伸出去只一绞,便将娄室的枪绞飞出手,跟着猿臂轻舒,走马便将娄室拎了过来,望地上一掷,喝令亲兵绑了。
众亲兵向他身边一搜,便搜出了娄室的金牌来,有识得女真制度的人看了,知道是万户的标记,金国立国未久,人口不多,得授万户者寥寥无几,这黄龙府中唯有娄室一人而已,情知此人便是娄室,忙告知史文恭。史文恭闻讯大喜,便用枪在娄室肩头轻轻一压,喝道:“你这厮便是娄室么?速命这城中金兵快快投顺,免得一死,还要费爷爷手脚。”
娄室头脑昏昏,话也听不清,怎知他说的什么?史文恭问了两声,不得要领,恼起来枪身一拨,便将娄室打晕了,命人押去给高强发落,转身纵声大喝道:“娄室已擒,降者免死!若还顽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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