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文相很快就翻到了他要找的这一页,快得就像他提前已经在这一页插好签子似的。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胥文相读着读着,就把自己的感情融了进去,读到最后连语调都变了。
“《诗经·硕鼠》,胥县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明孝在听见前四个字之后,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法改变胥文相的想法了。
胥文相轻轻地把书放回去,动作很慢。
“仲沈啊,给罗知府的说法委婉些吧。”胥文相走到窗边,看着夕阳绽放出最后的红,落寞地下了决心。
“学生知道了。”张明孝看着胥文相在灯火映照下投在地上的影子,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后堂。
后堂之外,陈广泰在安排完际留仓的事情后,便去敲了周侯灿的院门。
这个时候,周侯灿也已经知道了整件事。
“所以伯清,你以为胥县尊会怎么做?”
这时周侯灿身上看不出一点得病的迹象,因为他装病的这个主意就是陈广泰出的,所以在陈广泰面前就没必要装病了。
“我倒是觉得,胥县尊不会允许阉人在漳浦县作威作福的。”
“怎么说?”周侯灿来了兴趣。
自从他知道胥文相暗地里放纵私盐买卖后,对胥文相的好印象便一下子坍塌了。这时听到胥文相可能拒绝这种谄媚的机会,倒是有些不解了。
“周主簿,下官上午没有跟你说清楚,”陈广泰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上午一口气把话说完,“胥县尊虽然这个那个,但是在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
“陈典史,这么说吧,我不理解。”周侯灿索性直说了。
胥文相的行为他还能用底线来解释一二,他不理解的是陈广泰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些话。
陈广泰此时已经后悔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行为了。
他之前给周侯灿说一些东西的本意便是想把周侯灿和自己绑在一起,更好地应对胥文相的夺权,可现在绕着绕着反而给自己绕进去了。
“周主簿,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陈广泰决定换个角度解释这件事情,“你觉得如果一个事官没了事做,会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什么感受?”周侯灿尽力去想若是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会是个什么样子,“肯定不怎么样。”
“我不想落得个这个下场,我不想没有事做。”陈广泰把害怕被夺权的心理换了个表达方式给周侯灿说了出来,但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周侯灿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陈典史在不在?”
屋内的二人听得分明,这声音是张明孝的。
陈广泰看了看周侯灿,周侯灿点点头,趁陈广泰开门的空当躺到了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已经七月中旬了,正所谓“七月流火”,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但这时的天气绝对没有冷到让人在室内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丝合缝的程度。
张明孝一进来,便看见满脸冒汗的周侯灿。
他还以为是周侯灿生病盗汗,便关切地开口问道:“周主簿,你感觉怎么样?请没请医学训科过来看?你这样可不行啊。”
“我没事。”周侯灿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便不再言语,看着陈广泰二人商量。
“伯清,那件事……”
“我知道了,周主簿也知道了,”陈广泰没让张明孝把话说完,直接接上,“还是要县尊拍板,不知县尊有何打算?”
“县尊的意思是坚决拒绝。”
“坚决拒绝?”陈广泰瞟了张明孝一眼,“这可是罗知府发过来的文书。何况这回恐怕不光漳州一个府,甚至有可能是整个福建。”
“诶,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张明孝知道这是陈广泰对自己侵权有意见不痛快,但自己又理亏,只能忍着,“坚决拒绝的是那阉竖,与罗知府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陈广泰也明白自己方才有些无理取闹了,“说说怎么应付吧。”
“恐怕情况不太好,”张明孝认真了起来,“不知你有没有仔细看,罗知府在信里说这阉人在罗织守令的罪过。一旦被抓到把柄,这件事就不好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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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中秋节,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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