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静静地坐在床上,骨爪的指骨将变成银色的发丝绕成一圈圈,穷极无聊的她只好这样打发时光,等待有人打开那扇门,可以是前来解救她的骑士,也可以是拖她去受死的刽子手。木桌上摆着一盘奶酪和一碗清水,但她毫无胃口,越狱的企图被发现后,邪魔信徒对她的监视更加严密了,不仅增加了方塔外面的巡逻队,还派了两个信徒守在门口。
当号角声从天边传来时,她不禁趴到窗户望向远方,正在燃烧的森林告诉了她事态的发展——炎夏人来了。看着高塔下方,那些忙作一团准备应战的邪魔们,露娜按下心中那股想大笑一番的冲动。
这一幕的情景,该怎么形容呢?炎夏人好像是这样子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大树之下,还有张弓待射的猎人”。
今晚天空无云,红月高挂,加上森林那边的冲天火光,因此不算太黑暗,不过露娜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看见夜幕下的一切,还可以隐约看到穿行在林间的动物发出红光的轮廓。过去的她不曾看到这种东西。
审判官说过的侵蚀变严重了吧,露娜心想,她低头看看木碗里清水中的自己——她差不多变成那个梦中所见的女孩,双眼血红,银发及腰,过去拥有的熔金般光泽早已不复存在。
果然。她沉吟片刻,拿起木碗将清水泼到脸上清洗,凉快的清水沿着脸部轮廓往粉颈流去,带走了不安和多余的热量,露娜接受了现在的变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接着是钥匙与铁锁的碰音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那个发现她越狱计划的黑发少女出现在门后,这几天的囚犯生活使露娜得知少女的名字:芙蕾娅。
“听见外面有动静,就想逃跑了吗?你就死了这份心吧,降灵仪式就要举行了,炎夏人不可能赶得上的。”芙蕾娅瞟了露娜一眼,樱唇弯起一个略带残忍的翘角:“而且他们可不是来救你的,在他们眼中你和我们没有区别。”
“让我想想,如果我的脑袋被炎夏人晾在枪尖的话,旁边的枪尖插着你的脑袋,大概我也不会太寂寞。”
“不会有这么一天,炎夏人很快会后悔。”芙蕾娅朝房间外一招手,两个膀大腰圆的邪魔信徒走进来,一人提起露娜一只胳膊,将她架着出去,动作粗鲁的倒像拽着一头送去屠宰场的小母猪,而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至于信徒对女神的尊敬更加不知从哪谈起。
两个大汉把她夹在中间,拽着她走下阶梯,穿过庭院,踏入主堡。燃烧的火盆和插在壁翕的火把将主堡大厅照得仿如白昼,大批亡灵巫师以热切而疯狂的目光盯着她,大厅的尽头矗立着一尊右半脸戴着面具的女神像,女神像前面是个血迹斑斑的祭坛,祭坛四个角落分别连接着一根镣铐,不难想像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少女们遭遇到怎样的命运。
露娜被带到祭坛前,她抬头仰望这尊不知从哪个遗迹弄来的死亡女神像,心里暗想,等那个什么仪式完毕,我的身体就属于她了。
当初那个管她叫“我们的女神”的斗篷怪人站在祭坛与女神像之间,高举双臂徐徐说着:“各位信徒们,以前五位女神领导着我们的祖先,将我们的国家带入繁荣富强的时代,女神的逝去令强大的人族联邦崩溃毁灭,但是我们没有放弃我们的信仰,我们天真地以为能像过去一样拥有坚持信仰的权利。可是那些举着龙旗崛起的异端却强迫我们改拜他们傲慢的皇帝,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奴隶!”
斗篷怪人顿了顿,垂下双手,忽然振臂一挥,厉声高喊:“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成为奴隶!”
“决不成为奴隶!”“决不成为奴隶!”大厅里的亡灵巫师们跟着振臂高喊,令露娜有一种置身于蜂巢里错觉。
“正因为我们拒绝成为他们的奴隶,无信者屠杀我们的同胞,拆毁我们的神殿,焚烧我们的经卷。曾经有许多教友起来反抗残暴又愚昧的无信者,可是没有女神的保护,他们全部牺牲在无信者的屠刀下。作为一个女神的信徒,我有责任将那些被无信者奴役的同胞解救出来,为那些死去的冤魂讨回公道。现在,是时候让我们的女神回归人间了,让我们重塑迪恩亡灵王国的辉煌!听听远方的号角声,那是无信者们疯狂的反扑,他们在畏惧、在颤抖,妄想将尚未苏醒过来的女神杀死,不过他们注定要失败。我们的圣战在今晚开始,无信者之前是如何压迫我们的,我们要如数奉还给无信者!”
露娜只觉得这些亡灵巫师全疯了,不然就是她疯了。跟炎夏帝国对着干,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假如还没有死,说明炎夏暂时没时间动手。这番话在哪里知道的,她忘了,可能是某位学者的历史典籍,可能是来明月堡给她上课的老师,也可能是十年前经历帝国入侵又幸存下来的骑士,但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跟炎夏人开战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在狂热的人群里,露娜注意到一个特别的身影。那个叫芙蕾娅的少女,利用石柱的阴影掩蔽自己,冷眼旁观着那些和她拥有相同信仰的人。
忽然一声如鞭子破空的凄厉惨叫打破了大厅里的热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魔像骑士拖着一具邪魔信徒的尸体从阴影中走出,随后将尸体像布娃娃一样甩进人群。亡灵巫师们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台魔像骑士冲出,捉起两个亡灵巫师的脑袋重重地撞到一块,顿时头骨碎裂脑浆飞溅。
“干掉这些异教徒!”斗篷怪人大喝一声,一些守在大厅外面的骷髅兵举起手中的武器,以僵直的姿态向魔像骑士冲来,不过一个呼啸飞来的火球阻止了它们的救援。火球落入骷髅兵中间炸响一声惊雷,四分五裂的骨头架子们被抛起随后劈里啪啦地下了一场骨头雨。
“瑞恩!你来了!”露娜失声叫起扔出火球那个人的名字。
瑞恩看了她一眼,随即举起法杖,一道闪电由宝珠激射而出,将一个念咒准备反击的亡灵巫师电得头发竖直浑身焦黑的倒下。但是整个大厅超过五十名亡灵巫师已经完成咏唱,各种攻击法术不约而同的铺天盖地砸向炼金师。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见习炼金师无法及时闪避,但他亦无须闪避。一台魔像骑士闪至瑞恩身前,两臂张开将他护在身后。杂乱的轰鸣过后,承受了过多打击的魔像骑士只剩下残破不堪的骨架,骨架轰然倒下的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孩子,魔像骑士很珍贵的,不能这样一命换一命的挥霍掉。”
那是佩特师傅的声音,他的训斥总是那样亲切又充满对瑞恩和露娜的无奈。
“对不起,师傅。”瑞恩把水袋往地面一甩,唱出一段咒语,一道冰墙从水袋中爆出挡住几根飞来的箭矢。佩特师傅站于冰墙后方,轻吟咒语,举杖凌空绘画,舞出一个以七色光影构成的魔法阵,最后他用法杖敲打魔法阵,光束、烈焰、闪电和水柱由魔法阵中心激射而出,横扫亡灵巫师。
刹那之间,亡灵巫师非死即伤,惨叫哀号不绝于耳。
十几个挺过攻击的亡灵巫师爬起来,举起法杖准备还击,不过他们似乎忘了除了这两个炼金师,还有四台尚有作战能力的魔像骑士。一个刚刚咒唱完白骨之矛的亡灵巫师还没把法术射出,便被冲至身前的魔像骑士扭断脖子;有亡灵巫师掷出一个剧毒之云,将其中一台魔像骑士的左手融解成铁水,但这英勇的举动则被魔像骑士撞入墙内,压成一片肉饼。每当有亡灵巫师试图施法攻击,都很快遭到魔像骑士的攻击,而没有防御压力的佩特师傅则从容地施法,将对手或烧成火人,或冻成冰雕,或电成焦碳。
战斗很快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这些亡灵巫师并不弱,只是无论多优秀的施法者,在施法时都是毫无防备的;如果要应付佩特和瑞恩的攻击,就要承受魔像骑士的威胁,一旦专心对付魔像骑士,那么就将自己暴露给炼金师。就炎夏人发动进攻,他们把负责保护自己的亡灵傀儡都派出去的一刻,便注定了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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