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邢拿着邸报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是的,他怕了,开始他不过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鼠疫,就算病变也离不开鼠疫的原理。
可现在,许多日前邸报上的文字,结合他一直用药也只能拖延却不能治愈府中染病的人的情况,他很害怕,因为哪怕是前世他也没见哪里发生过如此恐怖的瘟疫。
杨启邢努力止住了身体的颤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杨象升,张了张嘴,嘴中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怎么说,只是站在那张着嘴,一言不发。
“唉,贤侄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耿武涛见冷了场,便出声道:
“左右我手下还剩千把听得调令的儿郎,明日我就将他们调来杨府外安营扎寨,以备宵小。”
耿武涛说完,便大大咧咧的站起身走到杨启邢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
“再者说了,今时情况终究与汉末不同,外头的流贼大多染疫,最初来到杨府的那批这会怕已是死完了,现在聚拢的也就是近几日才听到风声赶来的,他们染了疫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能闹出甚事?我们啊就安守地界,待到他们全都被瘟神收进了地府,我们。。。。”
耿武涛话还未说完,杨启邢突然抬起头来直视杨象升,坚决而有力的声音让耿武涛止住了话头:
“老祖宗。”他又看向耿武涛父子以及杨鹏,缓缓道:
“诸位。”
“天地愁惨,哀嚎遍野,邢不能拿自家人自己治病的药材用予流民,此乃小人也,可邢也无法坐视那数十万众死于眼前,邢愿孤身一人,前往流民营地,予他们布置防疫隔离灭鼠之法,只求未染疾病之人得以活命,老祖宗,邢乃杨家杨启邢!当朝光禄大夫孙儿!堂堂举人也!救人活命乃大丈夫所为,邢当为之!”
话音刚落,堂内立时响起一大声喝彩之声:
“好!杨兄真乃大丈夫也!某当与兄同往!也不负我耿家。。。”
耿成文还在那边为杨启邢喝彩,耿武涛就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亏得他练下盘时还算用心,没被踢个人仰马翻。
“有你什么事?滚出去!”
耿武涛冲自家儿子喝道。
正所谓,父母之命不可违,所以耿成文一脸愤愤不平的滚了出去。
正所谓,宁与朝上皇帝犟,莫与家中老人辩,所以杨启邢被关小黑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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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无数繁星伴着明月挂于苍穹,时而微风拂过,拂起院外几片落叶扶摇直上,忽然一黑影自落叶旁掠过,带起了一阵乱流,也破灭了它们直上青云,与明月比肩的美梦。
那黑影落于杨启邢被禁足的屋顶上,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只见月光下一银茫自暗处向自己飞来。
心中大惊,顾不得其它,当下横刀自胸前,银茫撞上刀面只听咣当一声脆响,心中大呼万幸,还好这偷袭之人力道不大。
不然若将自己打下屋顶,落于空中时那人再次发难,自己是万难幸免了。
左侧一阵疾风掠近,想也不用去想,那黑影握紧手中刀向左便是一划。
“叮!!”手腕一阵颤抖,不由后退了几步重新稳住下盘暗道:这厮好大的力气,刚刚偷袭我若有这般力气我也难以幸免,莫不是方才这厮手下留情?
再去看眼前那人,那人提着一杆长枪,也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
黑布罩住脸庞,看不到面容,只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戒备,刚才那一合交锋,想来此人也吃力不轻,哼哼!自家的家传刀法岂是这些小贼能受得住的?
“嗖!嗖!”
还没等他得意多久,两道利刃破风声自身后传来,前狼后虎!
暗骂一声,持刀黑衣人当先向旁扑去,提枪者也向另一边扑去,两道银茫刺入他们刚才立身之处的脚下一寸有深。
仔细看去,却是两把两寸长短的带穗短剑。
“哪来的鼠辈?鬼鬼祟祟!”
持刀黑衣人低声喝道。
“这大半夜的你这身打扮就不鬼鬼祟祟了?”
声音由远而近,待得话音一落。一黑衣人出现在不远处的月光下,听声音是个女子,却是束发结冠的男装打扮。
此人现得身来,手中又有两枚带穗短剑出现在她双掌中,冲着持刀黑衣人和提枪黑衣人喝道:
“月上中天,你二人着黑衣潜入兄,杨公子屋旁意欲何为?”
提枪男子一直没说话,倒是持刀男子道:
“哼!好一个贼喊抓贼,你这小贼着夜衣,藏于暗处以暗器伤人,又算得甚?”
“多说无益,二位若要入屋,须问得我手中枪。”
提枪男子的位置刚好是在杨启邢屋子的大门前,此时持枪挺立于屋前,立时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出。
另外二人知道若要达成今夜的目的,事情恐难善了,便也不再废话,三人呈三角形各自紧了紧手中兵刃。
月光洒下的银白河流在三人的黑衣上慢慢流淌。
时而起风,那女子的短剑剑穗随风轻轻摇动。
时而落叶,一片片黄叶落在三人身侧,落地后便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一个个观众在满怀期待的等着接下来刀光剑影,血液飞溅的刺激场景。
“不是我说你们三个啊!没事大半夜的在这摆什么poss?扰人清梦!”
一声懒惰的男声自提枪男子身后传出,咯吱一声,房门打开,杨启邢一身紫衫从屋内缓缓走出。
“杨公子莫慌,我。。。”
那拿着短剑的女子刚开口,杨启邢就三步并做一步冲到那女子身前给她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道:
“铃儿!你叫我什么?”
那女子一脸震惊的摘下面巾,正是杨启铃:
“兄,,兄长,你怎的知道是我?”
杨启邢却是背着手一副高人模样,只是不语。
开玩笑,全京都,除了自家妹子还有谁没事女扮男装?还有她整日缠着自家的那些个护院学的轻功和飞短剑的本事以为能瞒得过自己和老祖宗?
最重要的就是,这三人都穿上夜行衣了,也不知道变变声什么的,一个自己今天白天还听过,另外两个则是几乎每日都听,怎会不知道这三人是谁??
杨启邢又道:
“杨兴,还有耿兄,你们两也把面罩摘下来吧。”
杨兴那把精铁长枪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在自己面前舞来舞去,此时他拿着那把精铁长枪如何不能知道是他?就差没在枪上刻上:“杨兴之枪”四字。
剩下一人用排除法都能知是谁。
这三人终究也是大户出生,偷鸡摸狗的事也是头一次干,没甚经验,此时被杨兴点破身份,再看三人一脸震惊的表情,杨启邢只觉好不快意,心中的因为大疫而起的阴郁也散去了一些。
“这几日木寨外流民那边没甚动静,颇为奇怪,老祖宗担心他们来明的不行想要潜入杨府来掳我,这几日派杨兴你来暗中护卫我也是常理,倒是你二人,今夜为得何来?”
杨启邢看向自家妹子和耿成文问道。
“这几日兄长不是被老祖宗禁足了吗?玲儿见不着兄长,甚是思念,所以想来找兄长说说话解解闷,恩,就是这般了!!”
小丫头一脸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的表情。
杨启邢摇了摇头,看向耿成文。
耿成文已将刀收入鞘中,向杨启邢作了个揖,才道:
“日间听得杨兄大丈夫之言,某深感敬佩,某日间言,当与杨兄同往行丈夫事,此来,是为履诺。”
杨启邢这边听完,还没什么表示,杨兴就不乐意了,抬枪向耿成文便打,口中怒喝道:
“我杨家好心护佑你家宅平安,你却要致公子于险地,贼子看打!”
“住手!”
杨启邢连忙喝到。
可杨兴枪势已起,再难收回,耿成文早已收刀入鞘,况且此事也是自己理亏,不该再拔刀,只得连连后退。
可他步伐再快,又怎及得枪快?
眼见那枪就要落身,却又听得嗖的一声,一道银茫自杨启铃处飞出,向自己这边飞来。
呜呼哀哉!!这是人家妹子也要来教训我这欺主的恶客了。
而且就算被伤了也没处说理去,人家好心庇护你家不受瘟疫侵染,你却想带着人家嫡系唯一的男丁往火坑里跳,说出去非但没人同情你,还会有人背后撮你脊梁骨,就是可怜了那些流民,百姓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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