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全在牢房里昏睡着，过了一阵子，被身上的伤疼得醒了过来，低声呻吟了几声，旁边的女囚发现他醒了，便跟他攀谈着：“小伙儿，你是哪的？”

“我烟台的我哪的，你哪的？”孙德全一肚子火，没好气的回了句。

“我也烟台的，你烟台哪的？”女囚还是继续追问，这劲头跟老戚头有得一拼。

“你管得着吗？”孙德全真是有点生气。

“我栖霞的，老家在汽车站。”女囚也不生气，自我介绍了一下。

孙德全一听，你老家哪的关我什么事，又是个栖霞的，跟老戚头一个地方的。嗯？跟老戚头一个地方的？这被抓在监狱，说不定真是跟老戚头一伙的，想到这里，孙德全感觉这个女囚可能是共产党，在跟我对暗号呢。

“我老家不在栖霞，但我认识个老头，他的老家在汽车站。”孙德全决定试着跟这个女囚套套话。

女囚一听，暗自好笑，看来这个人不是组织上的人，笑道：“小伙，你认识的这个老头干嘛的？叫什么名字啊？”女囚一边问一边笑，可能是关的时间长了，好容易来了个人，解解闷。

“这个老头跟你一样，喜欢问这问那，烦死了！”孙德全道：“他叫老戚头。”说完孙德全就后悔了，万一这个女囚犯是日伪的汉奸特务，是来套话的怎么办，我……我，我可真傻！

“老戚头，有意思哈哈，老戚头，等待，老戚头是不是有着络腮的灰白胡子。个头挺高？”女囚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这个老戚头说不定就是胶东特委栖霞地区负责人戚家明。

女囚顾不上思考了，趁着孙德全还没昏死过去，赶紧低声道，“小伙子，你要振作，你要是能出去，帮我给老戚头带句话，告诉他王平叛变，林小红牺牲、林小芳也就是我，被关在烟台监狱，请组织放心。拜托了！”

孙德全被这一连串的对话惊呆了，这看样真是跟老戚头一伙的，好像是有人叛变，导致这个叫林小芳的被抓，而且这个叫王平的叛变，对他们影响很大，孙德全赶紧点点头：“我要是能出去一定给你带到。”

孙德全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这种时刻自己的生命安危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答应为林小芳带话。

地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冲进来几个守卫，后面跟着高个警察和司机，守卫把孙德全的牢门打开，把孙德全拖了出来，高个警察拿着孙德全的良民证，对着照片验明了正身，对守卫道：“已经验明正身，是孙德全，给我带到车上吧，这是手续，你们收好！”

林小芳和孙德全已然被惊的说不出话了，孙德全临走看了女囚一眼，好像在说，我可帮你传不了话了，林小芳会意，低头不语。

孙德全被蒙上头，拖到了车边，孙德有从车窗看到了孙德全的身影，先是一喜，但看到孙德全已被打的满身血迹，不成人样，眼泪夺眶而出，差点哭出声来，为了不引起守卫注意，只能捂着头低声哭泣。

过了一会，高个警察和司机从警察局出来，把孙德全塞进了车的后备箱里，开车送孙德有回货栈。

车子停到了孙家货栈门口，汉奸已经撤走了，但是孙家货栈遭了殃，被打砸得不成样子，孙德有来不及跟高个警察告别，冲进了货栈，发现叔父们都已经被揍得不轻，好在无大碍，等他再转身出去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

一路出了关卡，距离烟台已经很远了，司机小张问道：“科长，后面这个怎么弄？”

高个警察答道：“我看了，这小子挺抗揍，没什么事，一会你慢点开，等着天黑了再进城，直接送到劈柴院。快到栖霞了你停一下，我给这小子喂点水。后面就不下车了。”烟青路上，不时有一些日伪的车辆经过，停车容易出节外生枝。

当天夜里，孙德全被拉到了劈柴院，当孙德全的头套被摘掉，灯光晃的孙德全一时睁不开眼，等他过了一会缓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被关押到刑场，也没押到监狱了，而是在一个石头屋里，没有看守，只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群人，都在关切着看着他。

孙德全颤抖着问：“这、这是哪？”

老戚头喊了句：“德全！你还认得我吗？”

“老戚头……&%￥”孙德全喊了句老戚头就晕倒了。

“哎！这小子遭了不少罪啊！”众人纷纷为他惋惜，老太婆拿着一碗热汤，一个小红丸，慢慢喂了进去，

孙德全慢慢睁开了眼，看了看周围，老戚头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德全啊，你受苦了！”老戚头已经老泪纵横了，还是个孩子样的孙德全，遭受这非人的待遇，众人也纷纷落泪。

孙德全也在抽泣，突然，孙德全把眼泪鼻涕一擦，对着老戚头说：“老戚头，林小芳的让我给你带句话！”

老戚头和众人一听，愣住了，这小子怎么知道林小芳，还能替她带话？莫不是鬼上身了？

老戚头道：“德全，你慢慢说不着急，林小芳已经牺牲好久了，你是在哪里看见她了？”

孙德全说：“我在烟台的监狱里看见她了，她让我跟你说：‘王平叛变，林小红牺牲，她林小芳被关在烟台监狱，请组织放心。’”

老戚头和众人先是一片欢呼，后有一片叹息，接着又是一片叫骂声，欢呼的是林小芳还活着，叹息的是林小红牺牲了，叫骂声就是关于王平了。

老戚头让众人先安静，道：“德全累了，让他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关于王平的事，我们不要冲动，我早料到王平可能叛变，我已经有方案了，但是没想到的是林小芳还活着，这样，大家回去思考一下，明日我们集中讨论一下。都休息吧。”

老戚头对孙德全说：“德全兄弟，你好好休息，有事我就在隔壁，等你的休养好了，我再送你回去，你哥他们都挺好，货栈也没事，放心吧！”

孙德全点了点头，看着老戚头转身去了隔壁，心道：半年多没见老戚头，好像苍老了不少。还没想完，便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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