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之,放之,你醒醒!”
李牧在沉睡之中,被人摇晃的心烦意乱,极其不爽的睁开了眼睛:“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诶?”
他倏的惊醒,飞快的坐了起来,扫视四周:“卧槽,这是什么地方?”
推他的男子吃了一惊,笑骂道:“放之,你吓我一跳!说好了轮流值夜的啊,我和关明值上半夜,你来值下半夜,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这男子一身长衫,头发乱糟糟的,留着三寸长的胡须,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名男子正在往火堆里续木柴,此时扭头看向李牧,笑道:“放之,你说你精力充沛,可以十天不睡觉,非要一个人值下半夜,咱们说话可不许不算话啊。”
李牧脑子一片混乱:“值夜?值什么夜?”
推他的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一向忠厚,怎么现在开始耍起赖皮了?”
他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好了,别闹了,我俩先睡了啊,明天还要赶路呢!”
对面生火的男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这荒山破庙的,实在是有点吓人,明天说什么都不能露宿荒野了,外面夜猫子叫的跟催命鬼似的。放之,我俩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哈,你可别再睡着了!”
他们两人在火堆旁将铺盖铺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裹着被子,几乎是瞬间入睡。
留下李牧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火堆上摇曳的火焰,呆呆发愣,脑海中种种念头此起彼伏。
“我这是穿越了?”
过了好半天,李牧方才清醒过来,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座破庙之中,大殿正中摆着一尊积满了灰尘的斑驳神像,神像两侧的小鬼缺胳膊少腿,神像面前的供桌早就被过往行人当成了劈柴。
这应该是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大门早就没了,不时有夜风吹来,将火焰吹拂的不住拉伸变形。
“一觉醒来,竟然加入了穿越大军!”
李牧坐在原地,仔细梳理来自原身的记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屡考不中的失意书生,名字也叫做李牧。
原身本是大周武勋子弟,生来铜筋铁骨,力大无穷,幼时便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及长,有四象不过之力,曾徒手掷象,扔出十几丈远。
乡邻观之,无不骇然,因此号称李举天。
按道理来说,这种身体条件的人,应当参军报国,或者参加武举考试,考一个武状元出来,也算是光耀门楣。
可这个身体的主人偏偏喜欢琴棋书画,读书行文,非要死磕文举,拼了命的要参加科举文考,幻想能得中进士,进而为官一方,造福一地。
他倒是刻苦努力,脑子也不算差,十二便考中了童生,十五岁考中了秀才,名动四方,被誉为文武全才。
可惜之后再无寸进,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考中举人,达不到光耀门楣的目标。
这一年又到了乡试之年,他不死心,特与关明、魏学古三位同乡赶赴梧州府参加科考。
不巧半路下了大雨,因为躲雨错过了宿头,三人在荒山上走了半天,才发现了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于是赶紧生火做饭,吃完饭后,天色已黑,彼此商议后,决定轮流值夜。
李牧吃完就困,主动提出值下半夜,说完后,呼呼大睡。
没想到这下半夜一觉想来,已然觉醒了胎中之迷,想起了前世种种。
他前世乃是一名醉心于传统文化的富家公子哥,弹琴怡情,习武强身,后又痴迷打坐练气,画符修仙,只是脾气火爆,性格刚烈。
所以在查出身体患了不治之症后,李牧直接拒绝了治疗,先是游历天下,攀登了珠峰,甚至当了一阵子雇佣兵,在国际上做了不少大事情。
直到最后,年轻时的愿望几乎全都实现了,方才返回家中,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再醒来时,才发现已经成了这么一个落魄失意的健壮读书人。
“唉,有这身体条件,干什么不好?偏偏要考什么举人,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么?这要是参加武考,怕是早就武科场夺冠,成了武状元了!难道武举人就不是举人么?武状元就不是状元?这一世的我,也太死心眼了!”
李牧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破庙外面,随后将身旁的两根铁鞭背负身后,又将插在地上的一杆黑黝黝的大铁枪拿在了手中,又将弓箭挎在身上,这才来到庙门口,扫视四周。
这个世界也不太平。
自从同康帝上位以来,这天下三年洪涝,三年干旱,三年飞蝗,北方赤地千里,人相食。
好不容易洪涝干旱稍减,又发生了瘟疫,以至于北方六省十室九空,义军四起,杀伐不断,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也就最近这两年,老天总算是开了眼,风调雨顺,让百姓有了一点微薄收成,但北疆又有蛮人扣关,四下劫掠。
内有贪官污吏,外有贼子寇边,天灾人祸不断,这大周朝风雨飘摇,刀兵四起,已然有了几分日薄西山的光景。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最近几十年,大周朝有关妖魔鬼怪的事情屡有发生,就连李牧所在的金戈县城,都有不少关于鬼怪的传闻。
除了鬼怪外,乱世之中更多的则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贼寇,半路上抢劫杀人的悍匪,整个王朝都动荡不安。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学子们的科考热情。
乡试三年一次,若是错过了,又得蹉跎三年。
因此即便是社会动荡,沿途多有不便,在今年的乡试即将开始时,还是有很多士子奔赴省城,准备科考。
李牧原身十二岁成为童生,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之后十五岁考取秀才,再之后开始参加乡试,接连考了三次,依旧未能中举,那时候已然二十四岁,现在是他第四次参加乡试,已经二十八岁了,至今孑然一身,无有妻儿。
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科考,若是能金榜题名,那自然更好,若是无法中举,那就必须要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了。
他是武勋世家,祖上跟随大周太祖朱开天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建国后,被封为定远侯兼云骑尉,世袭罔替。
后来大周朝历代皇帝几经调整,使得公侯世家五代而斩,每传一代,便减少一个品级,李家的侯爵爵位经过几代人的更迭,如今早已被斩成了白身。
倒是云骑尉这个当初兼任武勋六品的散官,反倒是世袭罔替,代代传承了下来。
大周云骑尉每年的俸禄为三百三十五两白银和一百石精米,三十石糙米,当地官府逢年过节还要给些礼品孝敬,即便偶有克扣,却依旧令李牧生活的很舒服。
他就算是不参加科举,直接在家躺平,也远比普通人的生活要强得多。
只是自己这一世,也是一个有追求的人,放着世袭云骑尉的武勋身份不去享受,偏要参加科考,成为举人。
明明家庭出身其实已然不错,偏偏还要这么努力。
李牧大感无奈,这特么连穿越到了异世界,都摆脱不了内卷的命运么?
因为他本人勇猛无敌,弓马娴熟,一向不惧盗匪贼寇,金戈县的士子们若是出门拜师学习,或者外出游历,都喜欢拉着李牧一起去。
只要有李牧随行,别的不说,起码安全方面根本不用担心。
李牧第一次参加乡试时,正遇到一波贼寇围攻梧州府城,因为担心误了科举,李牧手持铁枪,独闯贼营,在万军丛中活捉了贼寇首领,打死了上百贼人,一举解了梧州之围。
当地守备本想招李牧入营,授予官职,却被李牧拒绝,他还是想要参加科举。
梧州府守备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允了。
可惜那次科考结果很不理想,李牧在梧州府待了三个月,朋友交了不少,却难掩落榜后的沮丧,最后郁郁而返。
“我这一世,对科考中举简直已经成了执念了,此番若是还不中举,恐怕终生念头不能通达!”
李牧仔细回忆了这一世生平种种,忍不住摇头失笑:“也罢,这次科考,我也尽心尽力的考一次,看看能否考中,要是真能中举,也算是圆了我这一世的心愿!”
他手持铁枪,背负双鞭,腰挎长弓,围着山神庙转了一圈,查探了一下拴在庙后草棚下的马儿,又给它们喂了点粮草,这才重返庙内。
此时只听的四下虫鸣声不断,偶有夜枭啼叫,十分难听。
天色阴沉,四下无光,一切都藏在阴影之内,只有山神庙内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
李牧想了一会儿事情,正要入睡时,耳朵微微一动,扭头看向庙门外面:“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在深山行走?”
他将双鞭重新插在背后,抬脚踢了踢关明和魏学古:“快起来,有人来了!”
“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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