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狱的十死无生中搏去那仅有的一线生机，什么最重要？”去往平原的路上，顾鼐开始为宁渊讲述关于血狱的一切，而刚开头，他照例先抛出个问题。

“实力？”宁渊答道。

“你这叫讨巧，”顾鼐笑了笑，“实力这说法过于笼统，包含的东西也很多。而如果我问你，组成实力的因素里，哪一个最重要，你会如何回答？”

“这……”宁渊沉思了片刻，道，“勇气？”

“意思是那个意思，但总觉得差着点意思。”

“你特么也是穿越众？”宁渊差点一口老槽喷吐而出，最终只得虚心道，“顾大人，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是无畏！”顾鼐认真地说道，“在血狱，决定最终胜负的，从来都不是纸面上的强弱。我所谓的纸面，指的是境界以及骨骼、经脉与皮肉等级的高低。可以很负责地和你说，仅以我看过的对决，纸面上的弱者，甚至是弱很多的那种，最终完成绝地反杀的，比比皆是。”

“哦？可否具体说说？”宁渊好奇起来。

“具体说就太多了，不提别人，就拿我来说吧，你看看这个。”顾鼐说着，把领口打开了一些，露出脖子上的一道疤痕。这疤痕紧挨着颈动脉，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有多么险峻。

“这是血狱里留下的？”宁渊摸了摸自己脖子对应的位置，后背微微有些发凉。

“没错，这是我下血狱的第一战。”顾鼐重新捂好领口，收敛了笑容，面带凝重，“我当时是淬体境第七重，刚开始皮肉的淬炼。而我的对手只有淬体境第五重，不论是骨骼还是经脉，品质都不如我。要说唯一比我强的，那就是他在与我交手前已经连胜了六场，且所战胜的对手，都是纸面实力高于他的。”

“这对手是你大人你自己挑的，还是？”

“堂主为我挑的。”顾鼐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感慨又有一丝感激，“不得不说，堂主大人为了栽培我们，真的付出了太多。”

“怎么讲？”

“我那个时候天赋高，心性也还算坚定，所以会被堂主看中并加以栽培。但期间他一直觉得我偶尔会心浮气躁，对敌的时候也常常心生怠慢，尤其当发现对手不如自己的时候。对此，他多次耳提面命，我每次都是虚心接受，却屡教不改。

“堂主见我秉性难移，这才为我挑选了那个对手。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看到那对手的纸面实力后心怀不满，觉得堂主过分轻视我。他也没有和我辩解，只是叮嘱一句别轻敌就把我推下了场。”

“后来呢？这人真的很厉害么？”宁渊见他顿了顿，急忙追问。

“不厉害，但……很可怕！”顾鼐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就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年，“当然刚开始的时候，这家伙一直被我压着打。其实这就是他的骄兵之计，让我心生怠慢，而我也的确中了计。

“大概十几个回合之后，我抓住了他的一个破绽，一剑刺向他的胸口。这家伙眼看避无可避，干脆直接迎着我的剑尖冲了过来。”

“他这是想要近身吧？”宁渊低声道。

“没错，就是如此，”顾鼐叹了口气，“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时就感觉不妙，但想要撤剑已经来不及。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的剑虽然穿透他的胸口，但却并没有立刻致命。而他却利用那短暂的近身契机对我斩出致命一击。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顾鼐说着指了指脖子，面带一丝苦笑，“如果不是我反应足够快，我这条命当时就交代了。可即便如此，我第二次下血狱也是整整一个月之后。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同时也明白在血狱，真正决定生死的究竟是什么。”

“无畏……”

“没错，无畏！”顾鼐点点头，“无畏者，不会轻敌，同时亦能悍不畏死，唯有悍不畏死者，方能向死而生！”

“唯有悍不畏死者，方能向死而生。”宁渊在心中讲这句话默念了数遍。

正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抽鞭子声，他探头向下看去，眼睛微微眯起。

就看在田间，其余那三队正在各自劳作，唯独他所在的那队，此刻正停滞不前。其中的七名队员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唯独陈慕赤裸上身跪倒在地，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满脸横肉面色狰狞的中年，他手中抡着一条棕黑色的皮鞭，正疯狂朝着陈慕的后背上抽打而去。

“啪啪啪！”

鞭声回荡，每响一下那七名队员的身子就会颤抖一下，仿佛这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一般。

疾风暴雨的抽打持续了十多下，陈慕的后背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

“这家伙叫柯盛。”宁渊正看得满腔怒火时，耳畔传来了顾鼐的声音。

“柯盛？”宁渊一皱眉，“柯镜悬的族人？”

“没错，”顾鼐点点头，“一堂那边每一个执事的背后，都是一个家族。他们柯家与魏家还有陆家关系最好，算是世交吧！如今魏平死了，估计是他魏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他的人，所以柯家就派了柯盛来暂代。”

“呵，看起来他是找不到我，所以故意把怒火撒在我兄弟身上！”宁渊眼中冷芒一道。

他的确没猜错，这柯盛是魏平的狐朋狗友，听说朋友死讯当然想要为他出口恶气。而你陈慕前些天又帮过宁渊，不抽你抽谁？

“怎么样，敢不敢下去教训他一下？”顾鼐微微一笑。

“有什么不敢，放我下去！”宁渊毫不犹豫。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得罪柯家的事情。”

“哈哈，已经得罪了魏家，难道还怕再得罪一个柯家？”宁渊哂笑。

“行，那你去吧！”顾鼐说罢一扬手，顿时便有一股无形之力将宁渊带向下方。

此刻陈慕的后背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队员的脸上虽带着不忍，却没人胆敢出面为他求情，唯恐遭受同样的惩罚。

“小子，你倒是很硬气啊！”柯盛见十几鞭下去，陈慕始终一声不吭，脸上的神情愈发狰狞。就看他左手抓过鞭子，手心在鞭身上一捋，鲜血顿时将他的掌心给染红。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咬着牙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扛到几时！”

说罢，柯盛再度抡起鞭子，可就在他准备发力之时，突然感觉胳膊一紧，这分明是有人从后头抓住了鞭头。

“谁！”盛怒之下猛地转过身，柯盛的目光就是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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