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滩的望夫崖上,天然的草坪,绿草如茵。
白龙滩大桥、羊肠岭隧道……这条高铁各个标段的负责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只不过主持仪式的陶书记等领导还没有来,因此,这些平时虽然修一条高铁,但却难得见上一面的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老赵,说来听听?”
“是啊,老赵,以前问你,你总是不说,今天和咱们说说这事呗?”
“是啊,赵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被这几个人围在中间的是羊肠岭隧道的施工经理、党员突击队队长赵伟志。他开始是坚决不肯说。“这是人家老洪的悲剧,今天拿出来说不合适吧?”
“哎呀,这都过去的事了,老洪已经走出来了。”
“是啊,老赵,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说出来反而没事,说过就算啊!”
赵伟志被这几个人纠缠得摆脱不了,实在没有办法了,“行吧,行吧,这事我就讲这么一回,都是大老爷们,不要背后嚼舌头根子,说过就算了啊!”
围着他的几个人,纷纷答应不迭。
赵伟志摇了摇头,“洪光宇也真的太惨了,刚领了结婚证,嫂子就出事了。”
一句话说得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之间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其实都不是特别熟,特别这种涉及别人隐私和伤心事的,他们真不知道,之前确实有一颗八卦的心,这种程度的悲剧确实超出他们想象了,不禁也有些后悔。
其中一个人,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洪光宇他这算未婚妻吧?到底出啥事了?”
“嗯,按照咱们中国人的风俗,结婚证是法律程序,但摆酒席入洞房才算夫妻。洪光宇他未婚妻是大城市的,人长得漂亮,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跟洪光宇领过结婚证之后,就回去看看父母。结果就在回来跟洪光宇团聚的路上,正赶上大暴雨,大家都劝她先在县城招待所住两天,等雨停了再走,结果她没听,雨稍微小了一点就走,结果半路上遇到了泥石流,人就这么没了。”
旁边几个人听了都默不作声了。
但赵伟志却显得意犹未尽,“不瞒你们说,我老赵这辈子真心佩服的爷们不多,洪光宇绝对算一个!当初我们在部队,他是一连长,我虽然只是三连副连长,但我不服他!这么多年来,从部队到地方,之前他建的这座白龙滩大桥是不错,但我老赵挖的那条羊肠岭隧道难道就差了?我服洪光宇不是在这些方面,而是他这人仁义,仗义!他未婚妻没了,他把他岳父和岳母当亲爸亲妈孝敬,他这个岳父岳母那两年生了癌症,洪光宇事业前途都主动放弃了,去未婚妻家里一直照料岳父岳母百年归西,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赵伟志一边说一边感慨,身边几个人也听得唏嘘不已,洪光宇这些事,换到很多人身上可能都是做不到的,确实了不起。
赵伟志还要再说时,忽然听到身后一声低喝,“赵伟志,你脱了军装之后,越来越有长进了啊?”
赵伟志一听这声,立刻吓得把半截烟一丢,一转身,不自觉地军姿就显出来了,“陶书记!”
“洪光宇这些事,打今天起,不要再说了!”
“是,陶书记!”
“还有你们几个!”
“知道!”“您放心!”“保证不说!”
陶力临走时还是瞪了赵伟志一眼,这时其他领导也都到齐了。
陶力紧走几步来到临时搭的台子上,这些参加活动的高层和中层们纷纷到台前的座椅区坐好。
陶力面露喜色,轻轻试了试面前的立式麦克风,“同志们,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一件是我们高铁项目的喜事,经过大家这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我们的高铁成功通车了!”台下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陶力伸出双手,虚按了两下,“所以今天我们在这里聚会,因为这里有着特别的庆祝意义,我们现在这座山崖下,就是施工难度最大,但却开创了国内外桥梁建筑施工史上多个奇迹和创举的白龙滩大桥。随着白龙滩大桥的通车,这一带老百姓祖祖辈辈出行难的历史也随之划上了句号,还有我们的这座望夫崖也该改名了!”
陶力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唉,这新娘子怎么还没来啊?兰婷婷呢?”
陶力略显夸张地开着玩笑,台下也十分配合地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但随即大家眼前一亮,只见一身中国传统大红龙凤裙褂的兰婷婷在几位女同事的陪衬下,众星捧月一般来到了台上。
陶力一见,由衷赞道:“今天我们兰工可是真漂亮啊!对了,新娘子,刚才我说这座望夫崖从今天起得改名字了,你说说改什么名字好?”
兰婷婷虽然是欧美留学回来的,但此刻她也有些放不开,毕竟当新娘子是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回想起从前与洪光宇在这山上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而眼前却没有了那个人,她知道此时不是想洪光宇的时候,她轻声说:“我觉得改名叫做旺夫崖吧,旺就是兴旺的旺!”
陶力一听,非常高兴,“说得好!说得太好了!高铁一通,天堑变通途,这旧社会妇女盼望丈夫归家的望夫崖,彻底变成了祝愿丈夫事业兴旺,家庭生活越来越旺的旺夫崖,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好名字。”
随即,陶力又啧啧赞道:“不得不说,像兰工这样秀外慧中的媳妇上哪儿找去?不仅专业水平过硬,已经逐渐成为国内最顶级的桥梁设计专家。而且人家作为民主党派人士,现在又担任了主委了吧?积极参政议政,发挥民主党派人士应有的作用,尽职尽责,风雨同舟,肝胆相照,大道同行,哎呀,简直是优点说不完了,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媳妇啊!谁娶到谁有福!”
这番话说得兰婷婷在台下的掌声和笑声中颇为不好意思。
只听陶力对着麦克风喊道:“新郎官,这么好的媳妇,你要不愿意要,可有的是人抢着要呢!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只听临时舞台背后的背景板后面,有一个人急忙说,“我愿意!”
偏偏在这时,山崖下的白龙滩大桥一列高铁飞速通过,为了向设计、建设这座大桥而付出血汗乃至生命的设计者和建设者致敬,高铁列车在桥上特意鸣了一声长笛,这振聋发聩的汽笛声在山谷之间激起不绝于耳的回声,掩盖了背景板后面新郎的那声“我愿意”。
陶力一笑,“看来新郎官不愿意啊?大家都听到了吗?”
刚才那声汽笛,让在场所有的高铁设计者和建设者们都倍感欣慰,此时也不介意拿新郎开个善意的玩笑,竟然齐声答道:“没听到!”
随即,就听见背景板后面有人发出洪荒之力大喊了一声:“我、愿、意!”
随即就看到一个被善意捉弄的新郎官,坐在椅上被几个伴郎小伙子从背景板后面抬了出来。这时大家才看清,原来新郎官被绑在一个椅子上,而椅子背上,还绑着一套潜水用的氧气瓶。
所有在场的人见此情景都笑了,特别是之前白龙滩工地工作的的李威等人更是笑得一发而不可收。伴郎们把新郎连人带椅子抬到了台子上。
陶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哦,这次我们听到了,新郎是愿意的,那么请问新娘子,你是否愿意嫁洪光宇为你的合法丈夫呢?”
兰婷婷没说话,来到洪光宇的椅子背后,打开氧气瓶,吸了一口氧气,然后她的嘴和他的嘴吻在了一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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