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吗,要说侠客,我张勇生平只见过孟大哥你一人。
自然是要像孟大哥你这样秉持心中正义、不求名利、敢为了天下百姓出头的人,才算得上是大侠!”
孟修远见张勇说话之时神清气朗、意态从容,全然没有刻意奉承,不由心中一动。
这句回答,莫名让他想起不知多少年前,在师父张真人的书房之中,自己所答的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兜兜转转,没想到他竟反成为别人心中的标杆,这让孟修远一时间颇为感慨。
直至片刻之后,孟修远才回过神来,朝张勇温声道:
“勇子,你所言太过,我不敢说自己是否配得上。
不过你能有这样的理念,也着实不错。
只盼你莫忘此心……”
说话间,孟修远从怀中掏出两本颇为厚实的书册,封皮一白一蓝,分别放在石桌之上,接着说道:
“我来这世上一遭,所能做的、所该做的,大多都已做了,问心无愧。
只是天下不平之事太多,那所谓佛门、魔门二道又源远流长,我虽各对付了他们一番,却终难以断其根基。
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此刻留下一点传承,也算是最后尽一份力。
这两本书,皆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总结的毕生武学精要,你可选择一本。
望你学成以后,莫要辜负了我这些功夫……”
张勇闻言双目圆瞪,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激动,终于明白了孟修远之前种种言行的用意。
不过巨大的心理冲击之下,这铁塔似的汉子终是展露出了自己内里的不俗,只愣了片刻,便冷静朝孟修远询问道:
“孟大哥,谢谢你信得过我,这是此生至今最大的骄傲。
不过可否请你说一说,这两门秘籍有何不同,为什么需要我挑选其一?
我不敢辜负你的重托,定要认真选择。”
孟修远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我过往所学武功,比较成体系的,主要来自武当和逍遥二派。
而这两本秘籍,其实就是那《长生诀与这两派武功的结合,保留了各自精华部分,即能修炼至此世间武学之巅,又不至于太过难以入门。
区别在于,蓝色那本是以武当的水磨工夫为主,需得长年累月去修炼,并且要求修行者时刻心怀正念、身行义事,才能精神气脉通达,一步步踏实修炼至最高境界。
你若想学这个,我可以直接教你。
而白色那本,则是逍遥派的速成之法,难关都在后面。前期一入门,只需心念通达、得逍遥自在之意,便能强吸天地之气于己身,以至于短短时间臻至高手之列,十分霸道。
你若想学这个,则需要以我的特殊秘法发誓,终生绝不可违背我替你定下的一系列规矩,既不能将功夫随意外传,亦不可借之行不义之事。
一旦违反,气断神灭。
究竟如何选择,你可自己做主。”
其实并非孟修远不放心张勇,这位小兄弟的品德性情,他皆十分欣赏,否则也不会选择他做武学传人。
只是孟修远将逍遥派的武功与《长生诀结合之后,确实颇为神异。力量来得太过轻易,很容易让人心生变。
孟修远为防这功夫将来被人用来作恶、造就出危害世间的邪魔,只能给其加上一道禁锢。
《道心种魔大法之中记载有魔门血誓,可叫人立下终生不得违背的诺言,孟修远将其略加改变,用在了此处。
这是个极为不错的办法,可却等于主动束缚了人的一生,好似在逼着一个人去做善事。
孟修远不愿强求张勇什么,所以叫他自己去选。
不过再次出乎孟修远意料的是,张勇此刻仍没有太多犹豫,只分别扫了一眼两本秘籍,便很快抬起头来,朝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你说的这秘誓,我愿意履行。
向你的背影努力,做似你那样的人,本就是我一生的追求。
只是可否请你将两本秘籍都教给我,而不是让我只选白色那本?”
孟修远闻言眉头微皱,不解朝张勇问道:
“你既选了那速成之法,为何还要那水磨功夫?
若是有兼修的想法,那大可不必。
这两本秘籍其实殊途共归,练到最后,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只专心一门便好,不要分心。”
张勇摇了摇头,憨厚黝黑的大脸少见地露出肃然神色,认真朝孟修远说道:
“孟大哥,我想要着两本秘籍,并不是只为自己。
你既看得起我张勇,将一身神功传给了我,我自不敢辜负了你的重托。
为将来和魔门、佛门,乃至于天下所有匪贼恶徒、残暴门阀做斗争,我一人之力定是不够。
只有多收弟子,将你的绝世武功、侠义精神一齐发扬光大,才是正道。
若有两本秘籍在手,我到时候便多个选择,可考虑该如何因材施教……”
孟修远听得此言,望着眼前这黝黑大汉久久不语,只觉得这临别之际,竟似又认识了一个与过往全然不同的张勇。
半晌之后,孟修远终是点了点头,伸手将两本秘籍一齐递给了张勇,开口说道:
“好,你既有这份心,我自是不会拦你。
只是如此的话,那逍遥派功法的秘誓,我还要稍作更改……”
说话间,孟修远先是将那白色秘籍抹去十数页,又伸手招来一块岩板,以指力在其上挥洒书写起来。
修改之后的秘誓,深刻于人元神心念之中,并且和功夫本身融为一体。使得每一个学习过那白色秘籍的人要将功夫传下去之前,必须帮助学习者同样行此秘誓,否则即便被严刑逼供、下药催眠将功法交代出去,所得者亦不能将这功夫练成。
如此一来,可算是添了一道牢不可破的保险,以至于这功夫难以落入居心叵测的歹人手中。
张勇那远大志向,有此一助,更多了几分成功的可能。
……
至天边晨光渐起,张勇终是在孟修远的辅助下,将那秘誓行完,并将这功夫初步练成。
孟修远拍了拍这位小兄弟的肩膀,亲自将其送入杨公宝库之中,让他借宝库之中最长的一条暗道,直通向长安城外。
临边之际,张勇对孟修远仍是有些不舍,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恭敬跪下朝孟修远磕了几个头,便毅然起身而去,步伐坚毅、身形挺拔。
孟修远伫立遥望,直至张勇背影消失在密道拐角之处,脸上才露出微不可查的一个笑容,缓缓转身从来处离开宝库。
一刻钟之后,孟修远缓步走上朱雀大街,也就是长安城最为人声鼎沸的主干道。
灿灿如黄金一般的晨曦之下,孟修远漫步街头,与无数早起辛劳工作的长安市民擦肩而过。
于此时,孟修远仍能感觉到,有许多双鬼鬼祟祟的眼睛藏在暗处,正小心翼翼地偷窥着他的行踪。
隐隐约约,孟修远甚至能听到这些蝇营狗苟之辈间的窃窃私语。
他们惊奇地讨论着,为何孟修远能平安无事地活过这一夜,完好无损地站在此处。那些魔门巨擘和外族宗师,又为何久久没有现身。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再理会他们,只微微阖上双眼,朝东方那朝阳升起、同样是张勇离开的方向望去,心中满是轻松之意。
下一刻,一道白色光柱自天空落下,闪耀夺目,使得这本就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陡然沸腾了起来。
“侠隐派”祖师孟修远白日飞升的传说,由此一刻,于天下间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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