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抓起布条,塞到潘道姑嘴中,一把按住女道士,骂骂咧咧道:
“娘希匹的!好心当了驴肝肺!潘金莲!别嚎了,喊破嗓子也没用!两边客房都让本公子包下了!没人来救你,看你是王桂座师,本想与你深入交流《玉女心经》,既然你这样不讲武德,也别怪本公子不给你颜面!”
潘道姑全身龟甲缚,在床边蜷缩着,望着徐景,美丽的眼神中充满惊恐与愤怒。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变成了潘金莲。
另外,《玉女心经》又是什么典籍,从没听衍射大师说过啊。
徐公子向来说干就干,也不和她啰嗦,扛起潘道姑便扔床上。
只觉得女道士身轻如燕,果然修炼过得,一身仙风道骨,与寻常女子不同。
“好好一个修行道士,好好的身材,不去甄姬苍生,却要做这三姑六婆的勾当!你这道姑,平日撺掇淑女害相思,挑弄嫦娥偷汉子!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敢鼓弄王桂出家,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关公门前耍大刀!苏州府城,上至巡抚,下至打行蝲唬,都得给徐景几分面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去年那刘员外家公子,腿是让谁打断的!”
徐景杀气腾腾道:“也不怕告诉你,这些年,让本公子沉塘的烂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别以为在太仓地面,我便收拾不了你!”
潘道姑这时才知道,此人便是苏州臭名昭著的恶少徐景,仗着家中权势,在苏州府城横行多年,俨然苏州一霸。
潘道姑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眼泪汪汪,像待人宰割的小羔羊,痛苦的闭上眼睛,默默接受悲惨命运。
原本历史上,徐景于万历二年也就是今年三月病死,王桂得知此事,誓不再嫁,一心修玄。
万历八年,在太仓直塘,在亡夫徐景坟前,在苏州十余万百姓的见证下,王焘贞坐化升天,死后被尊称云阳子。
关于云阳子坐化之事,后世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王桂自愿所为,有人说是她父亲王锡爵的政治阴谋(为了积累名望,重返朝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造成这两个年轻人悲剧的幕后推手之一,便是眼前这位被绑成粽子的潘道姑,还有那个尚未出现的朱真人。
潘道姑,二十四岁,原名潘周丹,法号空月,她原是苏州府寒山寺带发修行的女居士,因犯寺庙戒律,便遭衍射高僧驱出山门,辗转太仓州城,入了玉皇阁,从此佛道双修,从尼姑变成个女道士。
奈何潘道姑秉性不改,终于让徐景撞上,在讲解潘周丹劣迹之前,需要先普及一下晚明江南道姑这个群体。
道姑,属于“三姑六婆”中的一种。
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
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也。
三姑六婆,盖与三刑六害同也。人家有一于此,而不致奸盗者,几希矣。若能谨而远之,如避蛇蝎,庶几净宅之法。(注1)
晚明之际,在普通士人眼中,三姑六婆群体已对社会危害极大,是各种罪恶的渊薮,很多人都将她们视为蛇蝎毒物,避而远之。《水浒传》虽为宋朝背景,其实书中人物故事,基本都是在晚明发生,书中那个贪贿说风情的王婆,便是三姑六婆中媒婆的一种。
嘉靖年间,苏州太仓等地受倭寇劫掠,损失惨重,尤其太仓一带,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倭乱之后,百姓衣食无着,于是便有很多人信奉白莲道教、无为教。无为教,信众不奉佛像,父母之丧,不作祭祀,男女混杂,恣肆奸·淫。(注释2)
在此背景下,道姑群体日渐增多。
道姑群体,多有为非作歹之人,她们或实施“仙人跳”,欺诈钱财,或假借邪神,装神弄鬼,甚至专走大户人家,混入府中,对淑女小姐乱讲经文,等女儿要出家时,再恐吓父母,讨要银钱····
潘道姑走的路线,就属于最后面这种。
三年前,她在庙会偶遇王桂,以道法说动小姐,此后出入王家,乱讲道经,日夜撺掇王桂出家。本想敲诈王家一笔银钱,不想银子还没拿到,便撞上了徐阎罗。
“公子待会儿享用完,可得让小的也····”
潘道姑一个哆嗦,扭头望去,门口站着个龅牙大汉,正咧嘴对自己淫笑。
她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自己去惹那王桂,还给那小姐说什么三百年一遇的慧根,早应该打听打听人家夫君是谁····
“周大牙,再敢偷窥,老子把你阉了沉湖,滚出去守着!”
周大牙连忙把脑袋缩回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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