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那个在高楼林立间,异常矮小的孤儿院,瞬间就被埋葬在来往车辆带出的尘灰里。
还有那只兔子。
当何雨柱认识它的时候,它说它已经三百岁了。尽管在说这话的时候,它毛茸茸的鼻翼只是像平常一样微微抽动,连扇都懒得扇一下。
这真是一只奇特的兔子。
它不像爱丽丝的兔子先生,甚至连他一半的绅士风度也没有,它不会拿着一个怀表焦急地跑来跑去——“啊,何雨柱要迟到了何雨柱要迟到了。”
它所会的只是蜷缩起前爪,勉强支起自己的老腰,跌跌撞撞地走上两步,接着又四肢落地,趴在树荫下。
不过更多的时候,它只是慵懒地躺在原地,半眯着那双红得妖异的眼睛,偶尔歪过头来舔舔何雨柱为它带去的糖果。
唯一它勉强称得上习性的,就是在每个星期天的傍晚六点钻入一个仿佛从来只在此时出现的树洞,然后,再在第二天同一时间出现。
啊对了那个树洞。
它来自于一棵从来没有在何雨柱面前说过话的树,只在那个特定的时间出现。每当星期天的傍晚来临,它便出现在何雨柱的生命里。
而每次何雨柱想要靠近这一个神秘的树洞,却从来没有能够在两米以内看见过它。
何雨柱曾经问过兔子好几次,那个树洞里到底是什么,而兔子总是一如既往地舔舔糖果,再慢条斯理地回答:“秘密。”
说这话时它仍是没有半点动口的意思,鼻翼仍是微微抽动,保持着一个奇异的弧度。
可何雨柱却觉得它在笑。很神秘的那种。
于是那个树洞就真的成了何雨柱的秘密,连同那只慵懒的兔子。直到十三岁那年的一个傍晚,兔子钻进树洞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就连何雨柱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一个星期天,哪一个傍晚六点,那个树洞会从何雨柱的心底再开一个大口,突然出现。
再后来,就搬家了。
那棵没有说过话的树,直到何雨柱和它告别的时候也没有回应过何雨柱,甚至连叶子都没有晃动一下,慵懒得一如那只消失的兔子。
于是。
随着一个一个又一个星期天的过去,何雨柱的骨头也在咔叭咔叭作响,何雨柱知道,这叫做长大。
在这样一个略带酸痛的过程中,何雨柱的听力却始终没有随着何雨柱的身体一起成长,反而日渐消退着,就连那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也开始日益稀疏起来了。
树、花、鸟、云、风似乎都变得沉默寡言,不管何雨柱是抬头,凝望,还是思考,还给何雨柱的始终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自然地,也再也没有过一只会说话的三百岁的慵懒的兔子。
当然也没有树洞。
但是,那些迷蒙的声音一旦响起,就必定在何雨柱的耳朵里炸开,隆隆作响,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而又模糊,虽然话语中的内容何雨柱已不再听得懂。
只要何雨柱记得何雨柱曾经听懂过,那就够了。
而这些声音,又一次、一次地让何雨柱感觉到,这个世界那种,震耳欲聋的安静。
安静着,安静着,安静到何雨柱意识到何雨柱真的已经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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