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抱着这个念头,他的身体比起其他人并没有多少优势,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坚韧不拔的意志,竭尽全力甚至跑到尽头直接昏厥了过去。
他得偿所愿的成为了绥德县的弓手,就在他准备着做好成为一个贼配军的打算,准备赶赴边关的时候。
他竟然同被一起选入的其他人,在一起进行了如地狱一般折磨身心的磨练,他们的意志不断从粉碎到重塑的过程中反复。
所以说如今他对于这些新卒的折磨,不过相比起当初当真是九牛一毛。
他们在丛林之中生存与山间野兽为伍,也会深入水中习惯水性,同样还要精通马术,弓马娴熟。
而战场终究是他们的试金石,他们的第一战就同绥德县的知县一同赶赴清涧城,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不过想到如知县这样一县之尊竟然与他们同伍,而他这般卑微如蝼蚁一样的人儿,又怎么会惜命呢?
那一战果真是十分惨烈,守城的士卒近乎是十不存一而他们百人的队伍,也将近折损过半。
而西夏同样损失严重,一开始他的心中是怀着恐惧的,可是他想到身后就有家中的亲人,心里就突然不是那么害怕了。
他看着那些蕃人的鲜血溅到自己的脸上,那是温热的,他没有恐惧只是不断的挥着刀。
经历了第一次的生死搏杀,他乃是那幸存下来的五十多人中的一个,他没有觉得庆幸,只是看着那些死去的人,心里觉得隐隐有些伤心和难过。
他也明白自己有可能也会是那其中一个,后来造福了绥德县的杨知县离开了,他留下来了一个人人能够温饱的绥德县。
他十分感念他的恩德,他在想若是还有机会,希望还能够像清涧城那样,与杨知县并肩作战。
后来这样的机会终于等到了,与其说是他所有的弟兄们,都等待了许久,都随着虞候一起,同杨相公一起驰援甘州城。
这一次他们深入敌方腹地,即使被大军围剿同样毫不畏惧,他觉得就算死在路上自己的人生都圆满了。
不过好在上天像是在卷顾着他,他在一处沙林中与一名西夏骑兵下马搏杀,他们当初在丛林对战的经验,使得他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是远远胜过对方的。
所以他砍断了对方的脖颈,眼看对方不甘的眼神望着自己,而自己的一只胳膊也被对方砍断,这还是自己闪的快身子微微侧了一下,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这样的伤势在战场之上是很难活下来的,而他却是在战后活了下来,原本按照他如今的情况,想要继续从军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当时朝廷给予他封赏同样十分优握,给了他一个县尉的官职,这样的职位并不低,乃是掌握着一县的武备,仅仅在知县,县丞和主簿之下算的上乃是一个县的四把手。
大宋多数地方,因为以文御武的缘故所以县尉都是文人担任,可见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了。
他知道这是朝廷感念他的功劳,方才赐予了他这样的职位,不过他却放弃了,看着那些弟兄们随着杨相公一起去往汴京,若是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不过他明白自己如今已经不合适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那样只会耽误了他们。
就像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可以互相将后背交给彼此,可是如今的他已经做不到了。
他选择了做西北军中的一名都头,又重新跟随在了虞候的身后。
刘奇如今的职位无论有多高,可是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他们的虞候。
所以他气愤那些被气势所摄的新卒,认为他们的意志不够坚毅,气愤那些“自认为聪明”的新卒没有半点血气。
反而对于站出来的塞赤十分满意,因为他不是那种桀骜不驯的人,否则就在反对自己的时候就站了出来,而不是在自己说后方才走出队列。
他遵守自己的军令但是却又不服自己,这样执拗的性子方才使得他生出爱才之心。
至于对方的身份,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蕃人还是汉人,那些北地汉人和西夏的汉人,对于他们依旧不会产生任何的怜悯和同情,他们也不会对对方有任何留手。
他在乎的是对方是宋人就够了,这些年里他在军中看到太多的归化的蕃人,他们作战比起一些汉人都更加勇勐和不畏惧死亡。
他们的身份大多都是从底层的农奴解救出来的,他们在山上的部落之时,那些所谓的贵族将他们视作牲畜一样。
可是迁移到宋地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土地,这二者的差距让他们明白了,只有大宋一直强大,那么他们眼下的一切就能一直拥有下去。
所以说他们对于大宋的归属感反而十分的强烈,且在吐蕃的部落之中武士的地位是远远高过农奴,所以他们的心中根本没有所谓的贼配军的想法。
他们从一开始蕃军成为了西北军中的一员,这就是军中对他们的认可,所以不仅仅新卒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的看法,而周二同样对他没有任何的其他歧视。
一开始一些人在板子下疼的发生了声音,可是随着一些人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其他人也咬着牙即使再疼也不喊出来。
而原本所谓的羞耻感还有所谓的逃兵头衔反而并不是那么让人难过了,反而彼此之间明白了一种所谓的战友般的情感。
他们从选入进来之间都已经筛选掉了许多人,在身体素质方面自然是没得说的,这些板子打在身上虽然觉得疼痛,可也不会让他们下不了地。
而这也都是在周二的意料之中,这些新卒刚刚步入军中所谓的骄傲,在此刻也被瓦解了,而彼此也消磨了隔阂。
塞赤被打了一顿板子,并没有觉得羞愤难堪,反而觉得心中通达,而且对于他而言这样的疼痛也算不得什么。
平日里和兄长打斗之时,对方也不会收力往往都是带着伤的,当然带伤的都是自己,所以如今的他都是皮糙肉厚习惯了。
“兄弟等一等,你今日可真是好汉,我严业从心底里敬佩你!”
因为他当时虽然心里不服可是却不敢站出来,直到看到有人站出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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