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探春跟在李瑜身旁,正是胡思乱想,面如胭脂,想偏过头去看他,却又羞怯畏缩,愈是不看他,便愈是难耐。如此一颗情心时高时低,“嘭嘭”跳个没完。
不多时,终于走到李瑜的院子里。范二在院里坐着看月亮,心中盘算李瑜回来的时间,又怕他疲倦要去休息,不肯教他认字。
范二正在院门口怅然之时,那群人进来,正是李瑜一众。
范二忙三五步奔过去,脸上憨笑着站在那见礼。
李瑜吩咐道:“你且烧水过来,让怜月晴雯沏几杯热茶,待我们休息一会,便教你们认字。”
范二听李瑜说罢,撒欢地去拿壶烧水了。
李瑜将探春迎进屋里坐,怜月和晴雯去案边,一个取茶罐子,一个摆茶杯。
侍书扶探春到椅子边上,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只见探春耳鬓通红,隐隐出了一层细汗。
侍书忙从怀中取了一张绣帕去擦,奇道:“先前不还冷得受不了么,怎的这会子汗都出来了?”
探春本就心中含羞,听罢,只道:“想来是因为瑜大哥的披风厚实,又裹得紧的缘故。”
李瑜听了道:“既然暖和,待会妹妹回院的时候也拿上披着吧。想来外面一会还要凉些。”
探春情思方被勾起,因裹着李瑜的披风,像能闻见他的气味似的,就如被他拥在怀里,哪里舍得不穿它的。因此也不回绝,只点头应了。
不多时,范二提着一壶热水进来。怜月拿木匙舀了茶叶分在茶杯里,先冲了两盏茶端给李瑜探春。
李瑜道:“你们也沏一杯来喝,暖暖身子。也给侍书拿一杯来。”
侍书听见自己也有一杯,娇声谢过。于是晴雯又去沏茶,晴雯和侍书过来端盘子。
李瑜和探春喝了茶,走到墙边,只见墙上有一小钩,一张雁纹宝弓系着一条玄带挂在那钩上。
李瑜道:“三妹妹,这便是陛下御赐的弓,名曰‘落雁’。”
说完,伸手取了下来给探春看,探春拿手去抚摸弓身的图案纹路,又伸手去握,一手竟握它不住,于是又两手去抓。
李瑜见了,也不松手,任凭探春去握,笑道:“三妹妹,这弓身以精铁所铸,重有三十斤,恐怕你举它不动。”
探春听了,又松手去拉弓弦,两手用力,竟不动分毫。
因知这弓常人本就拉不动,也不气馁,反问道:“瑜大哥可能拉来让小妹看看?”
于是李瑜左手举弓,右手挽住弓弦,身子一用力,直拉出个满月的形来。
探春见了,拍手叫好,不由感叹李瑜的神力来。于是又问:“不知若是射一箭,能有多远呢?”
李瑜笑道:“既名落雁,若是有大雁低飞,百十步内,自然能射它下来。”
探春听了,不免惊讶,心叹射大雁的同射小雀的果真是不同,这便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所言罢。
待探春细细看了宝弓,李瑜便收起来仍挂在墙上。此时怜月一众人都喝了茶水过来。
李瑜领着他们到了书案边,范二坐靠窗的那处,怜月和晴雯坐在一边。
李瑜拿了张椅子在案后给探春坐,自己坐在她边上的主位,侍书在后面侍立。
一时众人都安静地候着,只听李瑜开口朗声说道:“昨日里我说了要教你们习字,又命范二去布置了这一干东西来,那便从今晚开始。
只是我白日里无暇顾及,因此请了探春妹妹来教你们,上下午各半个时辰,晚上则我拿半个时辰教授,希望你们勤勉用功,不叫我们白费了这些心力。”
怜月三人应了,李瑜道:“今晚先学捉笔,再教如何笔画。三妹妹去教怜月和晴雯,我去教范二。”
于是探春起身去帮怜月晴雯矫正姿势,如何捉笔,如何正身。接着又教横平竖直如何笔画。
二人教了有半个时辰,李瑜招呼着停下,道:“今日的课程教授完了,闲暇之余你们要多写多练,纸张也给你们准备了许多,只是不准乱涂乱画,不得浪费,再练习一刻钟,便各自散了罢。”
三人听了,又捉笔习练去了。李瑜招呼探春出来,将她送至院外,道:“天黑路滑,我再送妹妹到绮霰斋去。”
探春罩着李瑜的披风在一旁走着,问:“瑜大哥怎么想着教怜月他们学字来?”
李瑜道:“一来他们平日里也闲暇,正有时间来学,二则若是他们勤奋,能学会识字读书,启发些智慧,也是好的。
人呀,哪里能不读些书呢?不论是先贤经典,亦或是话本评传,从前人故事里,总能悟出些经验道理来。或有朝一日明白些事理,或可得一用,那便是不枉学过了。”
探春边走边听他说,只觉得自己心中想的都在他的话里,只是以往也不明晰完备,今日听了李瑜的,倒觉豁然开朗。
于是说道:“瑜大哥真是明达事理的,倒与那些读书求取功名的人不同。”
李瑜道:“那些平民学子,非有我这样的身世,也无高门大族的际遇,一粥一饭尚且来之不易,若想摆脱自己的困境,谋取更好的生活,自是无可厚非的。
有人读书做官是要施展抱负,有人读书求取功名是要活得更好,只要不因读书做官而觉得高人一等,不欺压良善,不为非作歹,便也足够了。”
探春听他说的那些话,仍在默默地思考想着,心中只觉得敬佩,愈发喜爱起他来。
凉风习习,空气清新,二人在月色下踱步,此时也不说话。待到了绮霰斋外,李瑜同探春告别,转身步入黑夜里。
侍书打着灯笼在台阶上催促探春,眼见那人影消散了,才裹着那条玄色披风往院子里走。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