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摆了摆手,拿过药箱打开,取出一个小瓶。抽开塞子,从特调的药液中取出三根银针,拿白棉擦拭干净。
又命人将秦业上衣褪下,将身子扶正,拿三根银针往他背后三处关穴轻轻捻搓度进去。
待过了片刻抽出来,那秦业呕出一口黑血,身上已不再冒热汗了。
王太医又令人拿纸笔来写方,宝珠便从秦业书案上取来纸笔奉上。
只见王太医执笔挥毫,洋洋洒洒写了三个方子,一个主方“银翘散”,辛凉透表,清热解毒。一个“桑菊薄荷饮”,代茶频服,疏散风热,明目平肝。一个“阿胶补血膏”,益气补血,健脾润肺。
将所需药材都写好分量,吩咐了如何服用,高伯听后,接过方子抓药去了。
于是王太医站起身来,可卿带着秦钟先来施礼,道:“多谢老太医救我父亲,请受小女一礼。”
王太医摆手道:“无妨。只是切记提醒令尊静心安养,往后忌操劳动怒。”
说完又向李瑜拱手道:“公子,诊断已毕,老夫就先回了。”
李瑜道:“今日烦劳王太医了,我送先生出去。”
说着领范二引王太医出门直到府外,吩咐范二取了二十两银子酬谢,道:“此乃诊金,请王太医收下。”
又对范二说:“天黑路滑,你且将王太医送回太医院后自回府去。”
王太医也不拒绝,笑着接过范二奉上的银子收下,施了一礼,跟着他走了。
李瑜又回身进入秦府,径直走到秦业屋中,见可卿等人在那里忙碌。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李某也告辞了。”
可卿因父亲得救,心中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却听李瑜辞行,心下又有些不舍。只是无奈不知怎么留他,玉容上就有些惆怅之色。
略想了一想,可卿缓缓说道:“今日多亏公子援手,可卿感激不尽,不若请公子移步正厅,略饮一盏茶水,稍歇歇脚再走不迟。”
可卿平日里只在深闺后院,哪里同男子说过这些话,因此羞涩不已,语气娇媚,说不上的眉目温柔。
李瑜心中也有流连之意,听了可卿的话,便也应了。
于是可卿领着宝珠在前,引李瑜返回会客厅中坐定。
宝珠去一旁端茶递水,秦李二人坐在厅内各有心思,也不说话。
可卿低着螓首,双手放在腿上搅弄绣帕,不时悄悄拿双眼去看李瑜。只见李瑜正襟端坐,手扶着小几,也不说话。
两相无言,忽听李瑜先开口问了:“未知令尊名讳?”
可卿见李瑜先问她话,回道:“家父尊名秦业,乃是工部营缮司官吏。”
李瑜点头应了一下,道:“原来秦伯父在工部用事。我所住荣府内的二老爷也是工部郎官,想来彼此间应当相熟。”
可卿听道李瑜接话,因问道:“公子并非贾氏族人,因何住在贾府之中?”
于是李瑜便说了他父母早亡、寄寓荣府之事,不料到引起可卿哀叹:“不想公子也是苦命的人,倒是与小女‘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李瑜便接话问道:“何出此言?”
可卿叹一口气,道:“我本不是府里亲女,乃是我爹爹从城中养生堂抱养来的,从小也是不曾见过亲生父母的。”
说着,拿帕子轻擦掉眼角的泪,轻轻道:“所幸我命也不全是坏的,养父将我当作亲女,悉心抚养,疼爱有加,成长至今,也不曾受过委屈。”
可卿在那里感叹着,李瑜便在一旁倾听。不一会,宝珠端过茶来放在李瑜手边,自己就站在可卿身边侍立着。
李瑜端起茶来,拿茶盖刮了两下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将茶盏放下。见可卿说完,又问:“不知小姐芳龄?”
可卿也不料李瑜忽的又唐突起来,只是他面色如常,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宝珠站在一旁瞟了自家小姐一眼,只见她俏脸玉颈皆桃色纷纷,可怜可爱。
又听可卿轻轻说道:“头个月方满了十四岁…”
话音刚落,瑞珠走进厅内,道:“小姐,高老伯拿药回来了。”
可卿命瑞珠去煎药,又要起身去看父亲。李瑜听了,也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李某也该告辞了。”
可卿幽幽地应道:“我送公子出府。”说罢领着宝珠在后,与李瑜同行往后院拿马。
待取了坐骑,从后院出了府,李瑜翻身上马,道:“小姐留步,就此告辞,来日再见。”
可卿也不知来日是何日,二人萍水相逢,偶然有了这样的交集。
只是如今一别,若是有心,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
若是无心,恐怕今生今世再不得见,也是常有的事。
可卿愈是如此想着,心中便愈是有些难言的惆怅。只听她娇声地回道:“金风寒凉,秋露湿重,公子一路慢行。”
李瑜笑着点点头,扯过缰绳,打马北去了。
秋风轻轻地吹着,马蹄渐远。秦可卿目送着李瑜身影转过街巷,消失在夜色中,又在门前站了良久。
宝珠提醒她天凉,于是主仆二人方转身回屋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