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瑜从宫内出来,见天色尚早,日头还未西斜,恰好得了宝弓,一时技痒。于是寻路打马,北出城门,要寻个地方打猎一番。
出城三四里,正见远处林中有一头小鹿蹿出丛来,往北奔去。李瑜拍马便追,追了半里地,估摸着相距不过百步,于是引弓搭箭,趁那鹿腾于空中之时凌空一箭便直追它去。
不料那小鹿恰巧跃出林子,咽喉中箭,“呜”地一声摔在路上,正高老伯驾车过来,突见此景,鹿落在马前,引得马儿受惊,扬蹄长鸣,躁动不安。因此惊扰了秦可卿主仆。
宝珠回到车内同秦可卿说了,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那公子器宇轩昂,不知是哪家王公子弟,看起来倒和小姐很是般配呢。”
可卿听宝珠打笑,一时胭脂染上双颊,耳根子通红,瞪了宝珠一眼,嗔道:“小丫头胡吣什么。你出去同那公子说,我们只是略受惊吓,并无磕碰,叫他不必自责,只管离去便是。”
宝珠看可卿脸红耳赤,咯咯一笑,娇声答了声“是”便出去回话了。
秦可卿见宝珠出去了,微微掀开厢边小窗上挂着的帘子一角,朝外面英姿卓绝的少年公子看去。
只见他鬓若刀裁,眉含飞剑,桃目深情,身姿英秀,一眼看上去,像是画中十四五岁的风流郎君。
可卿一时美目流转,深情款款,直盯着他看。李瑜本在那站着,因觉有人窥伺,乃偏头看向马车。
只见一姑娘坐于厢内,掀帘露了半张秀脸,隐约可见其姿容秀丽,气质风流。
可卿见李瑜转头过来,一时四目对上,忙惊得把手抽回来,轻拍着胸口,脸含热气,娇艳欲滴。
李瑜正看了几眼,恰对上可卿双目,暗自感叹其双眼含情,波光流转,却见她慌地躲起来,不由怅然。
此时宝珠出马车走至李瑜跟前,道:“我家小姐说了,只稍有惊吓,并无磕碰,请公子不必自责。”
李瑜听她如此说了,又觉那小姐真是胸襟大度的。因无端惊扰了她,心有愧疚,略微思索了一会,于是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手捻彩绦递给宝珠,口中说道:
“请这位姑娘替我回你家小姐,多谢小姐宽宏,只是在下心中愧怍,若不能偿报,恐内心不安。此枚玉佩,奉于小姐,但有所需,可命人持此往城东荣国公府寻一个名叫郝能的,在下得知,必定鼎力相助。”
宝珠听李瑜说罢,见他神情郑重,又听他说城东荣国公府,心想自家老爷倒与那贾家有旧交,这公子莫非是贾府公门子弟?
心下思索着,若是留了这玉佩,往后或可使其与小姐再见,如是成了一段姻缘,郎才女貌,岂不妙哉?
不过脑海中片刻思索,便伸手接过玉佩,福了一礼,道:“公子好心,婢子定会回禀小姐。”
李瑜见宝珠将玉佩收下应了,点了点头,向其与高老伯拱了拱手,走至那被一箭穿喉的小鹿前,伸手一抓,提至坐骑旁,拿绳套在鞍后,翻身上马,扯了马缰,打马飞奔城内去了。
高老伯见他单手抓了那三四十斤的小鹿,心中暗惊,因也听见李瑜提起荣府,心想莫非故荣国公的后代?果然将帅之后,端是勇力非凡。
宝珠眼见着李瑜打马离去,转头正看见小窗内自家小姐的秀脸,于是让高伯继续驾车赶路。
接着钻进厢内,面含笑意,揶揄打趣道:“回神了,影儿都看不见了,活像一个望夫石。”边说边笑,羞得可卿拿手敲她。
宝珠伸手摊开,只见一枚翠色晶莹的玉佩正躺在手心,孔系五彩丝绦,玉上正面刻了一条游鱼,反手再看,背面刻了一个“瑜”字。于是宝珠将李瑜先前所说的话讲给可卿听了。
可卿伸手拿过玉佩,前后细细看了两眼,说道:“那公子提了荣国府,莫非是荣府子弟,那应当是叫做贾瑜了。”
宝珠点了点头,应道:“是了,那贾公子品貌不凡,想来定是荣国府的公子了。这次将信物留下,来日就该上门提亲了。”说罢,只朝着可卿嬉笑。
可卿听了,拿手去挠宝珠肋下软肉,直闹得她哭笑不得,在座位上挣扎个不停。
玩闹了一会,可卿道:“人家都不知咱们是哪里人氏,哪处人家,又到哪里提亲去,就你个小丫头子嘴碎。”
宝珠听了,笑道:“可不正想着人家提亲来么,还怕他有心人找不到家门么?现在倒怨我不曾告诉他了。”
说罢,往边上一躲,取了一个绣花枕护在身前,吐了吐舌头,嗬嗬地向可卿笑着。
倒是可卿面含春色,恼怒嗔语。花容月貌,艳丽无比,可惜帘掩风采,无人欣赏。
车行三四里,南入神京城,沿街又往南行,绕过皇城,又往东南方向行至永宁坊通平街。
街边一道窄门,马车停下,高伯去敲门,出来一个婶子,是高伯家的,叫做方婶。
方婶迎出小姐进屋去了,高伯则自拉马从后门进去,解绳将马儿牵到槽中系住,拿了草料和水喂它。
可卿和宝珠随着方婶进了院中,朝正对的大厅边上的那间屋子进去。可卿问方婶其父身子如何,今日可曾好了些。
方婶说晌午服了药吃,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倒并不咳嗽。
可卿见秦业似是病情好转,在屋中照看了一会,正值晚饭时候,乃命另一个丫鬟瑞珠叫方婶上饭菜,再去东边屋里叫弟弟秦钟来一同用饭。
饭菜摆好,秦业也醒来,坐起吃了几口,倒比前几日胃口好了些。待他吃完,又服了一剂药,片刻困意袭来,于是又卧在床上休息。
可卿带弟弟秦钟退出房门,自留下方婶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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