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内卫府,徐英看向杨庆的表情还是颇为不自在。
总感觉自己在杨庆面前被压了一头,有点抬不起头来。
倒是王正卿没受到什么影响,显然是没有真将几个人私下里的玩笑当真。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段玩笑,三人间的关系无疑亲近了许多。
只有徐英心中想到某些画面时感到膈应。
徐英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原本按照内卫的传统,还需要对杨兄你进行为期至少半个月的培训,不过既然统领大人说了一切从简,自然可以略过这一进程,你就先跟着我们一起干活好了,一边干一边学。”王正卿道。
杨庆收敛起嬉皮笑脸,对待工作他一向都是很认真的。
郑重抱拳道:“那就多谢二位指点了”
徐英面色稍缓:“其实我们内卫大部分时候的工作还是比较悠闲的,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人登基之后众望所归大权在握,可比前几年的风声鹤唳好多了。”
提到前几年的事情,徐英不免有些唏嘘不已。
为了给当今的圣人陛下登基造势,说内卫居功至伟真的一点也不含糊。
杨庆心中一动,他对这段历史还是相当感兴趣的,赶紧询问。
徐英自知说漏了嘴,与王正卿对视一眼,又想到杨庆本就是内卫后嗣,现在又是自己人。
这才放下警惕道:“杨兄,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可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咱们内部流传也就罢了,出了这扇门还请三缄其口。”
杨庆点点头道:“自然省得。”
徐英这才娓娓道来。
自垂拱元年内卫创立以来,李唐皇室后裔便迎来了自己的至暗时刻。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彼时仍为太后的武曌可谓是不留余地的大肆迫害非她所生的李唐宗室。
而这其中内卫自然扮演着相当不光彩的角色,构陷嫁祸伪造罪证,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正是在这一时期,武曌还下令造铜匦置于洛阳宫前,谓之接纳天下表梳,广开言路。
可事实上此举最终只导致告密成风,告密信每日都将铜匦塞满了,使得人人自危,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信任之人,甚至就连父子之间都不敢轻言信任。
“朝士人人自危,相见莫敢交言”,大臣们每天上朝都跟奔赴刑场一样。
在这样的风气之下,“酷吏政治”兴起,以索元礼、周兴、来俊臣、侯思止为首的四位内卫阁领大兴牢狱。
被告者一旦被投入内卫监狱,各种严刑拷打下来,能活着出狱的百不存一,冤假错案数不胜数。
也正因为此,内卫的名声彻底烂了,满朝大臣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听闻之后,杨庆暗中咋舌不已。
亏他还一直以为内卫为朝臣所恨,只是因为秉公执法下手太狠的缘故,照这么看来,日后内卫遭到清算真的是一点也不冤啊。
杨庆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担忧,既然已经上了内卫这艘贼船,想跑是来不及了,只能想尽办法抱住上官婉儿的大腿。
“看来以后出门得蒙着脸才行了,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我是内卫的人,免得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暴揍一顿。”
虽然徐英尽量去用委婉的言辞描述,可是杨庆还是能够体会到满朝文武对内卫到底有多深恶痛绝。
而内卫除了为武曌的王图霸业扫除阻碍,各种献祥瑞的事也没有少干。
垂拱四年五月,洛水现神石,神石文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武曌大喜称之为“天授圣图”,同年12月亲自拜洛受图。
而事实上,所谓的神石乃是武曌的侄子武承嗣令人所凿,当时的武承嗣乃是内卫阁领之一。
载初元年(690年)七月,薛怀义献上所撰四卷《大云经》,言称武则天是弥勒下生,当代唐为阎浮提(人世)之王。
又以女身王国土的记载,及南天竺小国无明,其王乘明死,女增长嗣位,威伏天下的事迹,解说《大云经》的记载,为武曌称帝做铺垫。
不得不说的是,薛怀义同样也是一任内卫阁领。
杨庆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感情内卫上下还真是全员恶人啊。
就这六个内卫阁领就没一个好人,全部都是臭名昭著声名狼藉之辈。
内卫日后遭到清算还真是罪有应得啊!
杨庆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可真是上了贼船了!
徐英拍了拍杨庆的肩膀,唏嘘道:“不过内卫这种风光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自打圣人登基以来,需要我们的地方就越来越少了。”
“那些惊心动魄的大行动见不着,我们每天的日常也就只能监察百官了,将大臣日常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登记造册,实在乏味的很啊!”
杨庆却反倒因此松了一口气。
咸鱼好啊,他最喜欢咸鱼了,每天按时上班打卡,准时下班,上班摸鱼不香吗?
上辈子的杨庆反感这种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重活一世后却是无比的渴望平静的生活。
对那种把脑袋挂腰上,拿命换功勋的工作日常更是敬谢不敏。
“我只是一个想抱上上官婉儿大腿吃软饭的普通人,我有什么错?”
杨庆心安理得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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