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
“当啷。”
铁门下方专门用于递送餐盘的小门被粗暴推开,外面响起粗鲁的暴躁女声:
“伊奈,醒了没!”
“吃饭了。”
一个边缘粗糙的木箩筐被塞进来。
里面装着三块硬得像砖头一样的黑面包,旁边还有一壶热水。
禁闭室里的少女双手捧着接过箩筐,声音绵软而温柔:
“谢谢你,玛丽女士。”
门外的女人没应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远去。
被称作伊奈的少女则抱起那满当当的箩筐,满脸微笑的隔着那扇铁门挥手。
离地面约两米高,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栅栏窗里映入午后阳光,被铁栅栏分割的光亮映落地面,似乎能除去这狭窄房间里氤氲的霉味,那也是这漆黑房间里唯一的光明源头。
窗外响起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整间禁闭室只有约莫四五平米大小,除了一张空荡荡的木质床铺以外,只有一根泛起斑驳锈迹的黄铜自来水管,下面是木质的洗脸盆,再侧面一米,就是水泥打底的蹲便器。
这种狭窄幽暗的房间,在人们的往常印象中,总是与脏污、恶臭、发霉挂钩,寻常人居住其中,恐怕没几天就会患上幽闭恐惧症。
但是这里却不太一样。
尽管仍然狭窄、阴暗,但整间屋子却被打扫得尽可能干净,连墙壁上原有的霉菌都被连着墙皮铲掉,与原先那恶劣的景象截然相反。
被关在禁闭室内的伊奈也似乎没有低落、消沉的情绪。她像小鹿一样雀跃着踮起脚,端着木箩筐坐到床边,口中哼着轻快的曲调。
窗外叽叽喳喳的叫声也变得激动起来,两三只巴掌大的麻雀顺着窗口空隙飞进牢笼里,乖巧的排排站到少女的床头柜上,像在等待什么。
“你们也饿了吧?”
见状,伊奈温柔的笑着,用那双赤红的眸子注视鸟儿,手中则动作熟练的将黑面包掰断,从中撕开一段段放到床头柜上。
见它们吃的欢快,女孩才将那碗热水端出来,一边捻着一截黑面包泡软,一边像是与友人闲聊般絮叨着:
“玛丽女士总是这样~”
“明明是很好的人,但却总要装作一副粗鲁的模样,非让育儿园里的孩子们都怕她,听她的话。”
“那天我都看到她去给小埃尔文掖被角了!”
“莉莉娅大修女也是。”
“她总是一边对我喊着‘下次你再说这种忤逆神圣的言论,我就要通报裁判所啦!’,一边还把我关到禁闭室里,到处让教堂里的修女们封锁消息。”
“她们呀,就是太固执了。”
少女嘟嘟囔囔着,将软掉的黑面包塞进嘴里,软绵绵的腮帮子都被撑得鼓起来,像是准备过冬的小松鼠。
鸟儿叽叽喳喳的吃着面包屑,完全没有理会被关了近十天禁闭,只得独自一人唠叨着,上演单人情景剧的少女。
“什么?那我为什么还要跟她顶嘴?”
“我就是觉得教义写的不对啊!”
“为什么提出神明的错误,就是不可饶恕的亵渎呢?神就不会错吗?”
正说着,少女从箩筐底部捏起一根有些发黑,只有约莫指头长短的短棍。
那是一根富有盐湖市风格的腌制腊肉。
就是看上去放置的时间有些长了。
“啊,腊肉!”
“又是玛丽女士放的吧?”
“等我出去了,给她做曲奇饼干!”
“嘿嘿。”
小小的幸福让女孩笑得眼睛都眯起,那赤红的眸子夹入弯弯的眉眼缝隙,洋溢着温柔的光。
她一边笑,一边将那段只有指头长的腊肉也掰开,和自己那些只会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分享着,吃完还继续絮叨,没完没了。
那是一个如同林间小鹿一样,无论置身何处,都仿佛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少女。
只是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时间,倏忽静止。
......
仅仅是仿佛眨眼般,甚至更加短暂瞬间内的一个闪动。
腮帮子鼓鼓囊囊,将软嫩脸蛋塞得像只松鼠一样跪坐在地上的女孩身体一僵,看着眼前那陌生而神秘的景象不由怔住。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
脸上戴着一张空白的面具。
一时间,大脑似乎没能从禁闭室与神秘空间的转变中滑过弯。
突兀变幻的空间,深不见底的海洋,遥远而模糊的光亮天空,漂浮在天空之下,仿佛倒悬海带般熙熙攘攘的各色丝线......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位从小生活在天体之音教堂的少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惊吓、恐惧、荒诞、未知。
各种情绪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显现。
“咕咚。”
下意识的,她先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
莉莉娅大修女说过,跟别人说话之前,要先把嘴里的东西吞掉。
而后,才听这位如同小鹿一样软弱胆怯的女孩坐在地上缩着脖子,语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先、先生。”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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