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阳帝的心思,他猜不透,杨玦这做儿子的会不会清楚?
……
腊月里,国师的残塔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工匠爬上梯子,拨开积雪,叮铃哐啷,才敲下一块砖,便被国师派人拦住。
建阳帝要拆。
国师不让拆。
工匠僵硬在梯子上。
顶着大雪,国师进了宫。
建阳帝已让人备好热茶,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厚重的布帘子将风雪隔断在外,里头温暖如春。
焦玄由冷至热,长舒一口气。
虽然打着伞,但雪粒子还是扑了他一身。
小祝上前来,等他脱了大氅,便抱去边上。他人不高,力气也不算大,这件大氅却很沉很重。
他抱着,走得歪歪斜斜。
焦玄问:“陛下为何要拆了它?”
音哑古怪的嗓音自大氅后传来:“国师先前不是说了么,只是座塔,没什么打紧的。”
“既然如此,留着无用,便不如拆了。”
“那些砖石木料,拆下来总有用场。”
他将大氅丢在榻上,而后坐到建阳帝怀里:“还是说,国师已经改了主意?”
焦玄捧着杯热茶。
杯壁有些烫手,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他已不想再建下去,但真要拆,心中又十分的舍不得。
“国师?”建阳帝唤了他一声。
热茶灌入口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烫,焦玄一口气喝下半杯。
因为步行而发冷的手脚一下全暖和过来。
他放下杯子,叹息道:“微臣还想再留它几年。”
角落里,鹊尾金炉香烟鸟鸟。
自这一日起,国师又恢复如常。
……
腊八时,民间一片欢欣。
杨玦一身戎装,离开了京城。临行前,他很想去见一见寿春,但马到门前,犹豫来犹豫去,他还是一勒缰绳掉头而去。
这将是寿春出生以后,他们第一次分开守岁。
年关上,各有各的痛。
皇子也未能免俗。
另一边,太微正在点香。
对她来说,父亲已有两个忌日。
一年终了,不过三百多日,她却有两日要为他流泪。说来都怨这香,每次点,都熏得人睁不开眼。
攥紧扳指,太微将额头轻轻抵在薛怀刃背上。
一阵子不见,他似乎瘦了些。
泪珠掉下来,一直坠到靴子上。
父亲若是还在,看见她这样,一定会嘲笑她。
太微不出声地哭,哭到鼻涕水也滴下来。她现在丑极了,不知道母亲在松山,有没有哭。
她希望母亲不要哭。
眼泪这种东西,让她来流便好。
母亲她们,笑着就行。
反正哭过腊八,天就晴了。第二天,太微一早起来扫雪,看见无邪在窗下对着手哈气。
她眯着肿眼泡望过去,发现地上堆着个丑绝人寰的雪人儿。
她五岁时,就能做的比这好百倍。
“你家主子三更出去,如今还没有回来。”太微将浮雪扫成一堆,问道,“有消息了么?给永定侯擦屁股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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