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眼皮直跳，现在的他也顾不得去思考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他死死的盯着驾驶窗外恶劣的天气，果断的——做出了放慢了火车行驶速度的决定。

他已经很久没有眼皮跳了，上一次眼皮跳的时候还是他预感到自己的婚姻即将走到尽头。

那时的他，也曾想去改变什么。但最后他又选择了放弃。

或许也因为在他心中早已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在老张驾驶火车这数十年的时间里，他不是没遇见过恶劣的天气。在十年前，他就遇见过他职业生涯里最糟糕的天气，甚至要比眼前愈烈十倍。

但凭借着他的经验，最后又靠着他的智慧化险为夷。

他冷静的判断着眼前的路况，这条铁路线，他已经行驶了整整十五年，对于前方什么时候有隧道，什么时候有山体，什么时候有岔道，他就算不用双眼也可以大致判断出时间。

他联系着信息台，但茫茫的杂音，就像一片片羽毛，堵在他的心口。

距离下一站，还有两个半小时，放慢速度的话，大概是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让小王来驾驶室一趟。”虽然暂时联系不到信息台，但依旧可以通过对讲机的方式，联系到火车上的工作人员。

“事态很严重吗？”看着老张放慢了行驶速度，坐在副驾的老李，第一次张口询问道。

老李是一个和老张岁数差不多大的驾驶员，一般绿皮火车的驾驶员都是二到三人。

老李作为老张的副手，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因此得到了“李子木”的绰号。

也虽然老李被人戏称为“李子木”，但他可一点都不木，他的沉默也并不代表他没有智慧和主见。

相反他还是一个极其优秀的驾驶员，和老张一样，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任何事故。

之所以他在驾驶室里一言不发，就算看到老张放慢了火车速度，他也只是一句略显冷淡的询问。但这也代表着老李对着老张有着绝对的信任。

他有着和老张同病相怜的遭遇，也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回家过除夕。但他却比老张幸福，长期不遭家的老李，不但没有婚姻破裂，还有个对他忠诚的妻子以及一个听话的儿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李的沉默和老张的沉默截然相反。老张是逆来顺受的沉默，而老李则是充满智慧，知道进退的沉默。

“有点严重。”老张也习惯了老李的沉默，他犹豫了一下如实的回答道。

听着老张的回答，老李端正了坐姿，来了兴致。

他很了解老张，老张几乎从不说严重二字，哪怕十年前的那场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他都只是拍拍胸脯说着没事。

既然能从他口中听到严重二字，那现在的情况，绝对会成为他们职业生涯里有史以来遇见的最大挑战。

小王今年二十出头，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生。他本可以凭借着高学历去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享受着与其他忙碌的列车工作人员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但他却选择跟车，做着最基础的工作，很多人觉得他傻，觉得他不懂如何规划自己的职场人生。

可老张知道，小王并不傻，不仅不傻，作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的专业知识十分过硬，记忆力也超群。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父亲是铁路局的局长，他不想依靠自己的父亲，才从基层做起，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去超越他父亲的成就。

但作为少数知情人，他很清楚小王的职业道路，早就被他的父亲所“铺”好。

小王虽然二十出头，但魁梧的身材和过分早熟的脸，让他看上去像三十上下。

他很不习惯跟车，长期的颠簸，让他总是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再加上他名牌大学毕业生的身份，很多人都背地叫他“熊猫”。

小王很聪明，他听着老张的呼唤，又看了眼窗外的天气以及脚下越来越缓的震动，他知道老张叫他是为了什么。

他带着列车班表，小跑到驾驶里。

老李看着如此上道的小王，僵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分笑容。

老张看了眼班次表，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也影响了老张的一生。

……

“看来这场雨夹雪应该停不了了。”二哥也感觉到火车的速度变慢，他抓紧时间给货车上补着货，又让小吴做了一个纸牌子。

上面写着各种商品的价格，并且还写着每人最多只能限购三份。

小吴看着纸牌子上的价格，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他也忍住没有发问。

二哥的话，让他好像抓住了一些职场的道理。

虽说他不认同职场里的“道德”，但他却是真心佩服着二哥这些年的人情世故。

对着二哥这种决定，他最后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

他用力的纸板上，补上二哥最后的一句话。

“商品打八折，每个人限购三份。”

随着他的这句话写完，火车在剧烈的颤抖中，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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