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松了口气的户曹史闻言立时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惊叫,这消息比之先前似乎还更具几分冲击力。
他的胡须因用力而颤动,他的嘴唇更是瞬间发白:“怎会……怎会……”
年过半百的老人林朗始终说不出后面的两个字来,倒是方才一直相对平淡甚至还有心调笑几分的刘姓副将顿时换了副面容。
他不屑的说:“怎会如此?
嘿!林大人,如今边镇糜烂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各处镇军平日里只会在扮作蠕蠕欺负劫掠些小部落和过境商队。
倘若这也算骁勇,那柔然轻骑一个个不就是万人敌了么!”
中年武将破天荒没有再贬低草原近邻。
曾几何时,蠕蠕的确只是蔑称。
那时的大魏只需数千轻骑就可将其追亡逐北,逼得其上天无处入地无门,逼得堂堂可汗也得上表乞降。
虽说几乎得年年率军出塞才能真正慑服对方,可大多数时候这就像是那夏天需拍打蚊虫,冬天需催赶野畜那般轻而易举。
那时就连平城里的乞丐也能打心底里轻蔑的吐出两个字,蠕蠕!
顺带着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通透的冷哼。
可现在呢?
蠕蠕更多是成为了魏人打不过又气不过的发泄话,哪怕是称呼依旧,可试问哪个边镇百姓镇守士卒在午夜梦回时不怕听到来从草原一路传来的铁蹄声?
想到这儿,刘姓武将握紧了刀柄:“林大人,我也不怕告诉你,各处镇军虽说早已是恶贯满盈,手里沾满了无辜草原部落和商旅的血。
不过就拿我镇李丸,九重湖这两人来说,他二人向来谨慎,从来不敢越过长城十里之外。
可哪怕如此他们仍旧被柔然人全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短短两个时辰,林朗却已是目瞪口呆,失去言语能力了足足两次。
他呆愣愣地望着中年武将,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为…为何……”
武将冷笑:“显然是某些部落心生怨恨暗中投靠了柔然人,告诉了他们将有魏军到来的消息。
可笑李丸,九重湖自认为小心谨慎,可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
能在草原上生存下来的部落可没几个蠢得,早就瞧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是碍于往日我边镇势大不敢声张罢了!”
刘姓武将望向镇将府,目光中满是讥讽:“只可惜我沃野镇镇军近两千,本能保周边百里无忧,可如今……
嘿,只怕咱们这位于镇将听到这个消息后定然会恐惧万分,更绝了放粮的心思,只想着死守戍堡到明年开春!
也不知到那时这城下的镇民还能剩下几人呢?”
这话听在林朗耳中犹如霹雳,深知于景心中所想的他一时间比中年武将想到的更多。
恐怕不止是明年开春,恐怕于镇将是会等到朝廷得知消息后遣大军而至。
等到那时沃野镇民怕是都死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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