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教授...老师,刚刚有一件事其实您说错了,我也确实是因为孤独而来到卡塞尔学院,只不过不是因为龙血。”封言轻轻说道,这一刻他突然有点理解了路明非。对他来说无论虚假的安逸世界也好,真实的龙族混血种的世界也好,本质上都不属于他。
他的血统也并非他的本源,他的孤独不源于“血之哀”而来自那种剥离感,有时他就像个过客。路明非也是这样,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在学院里不像个混血种,存在仿佛只是为了诛杀龙王,至于加入卡塞尔学院的最大初衷,大概是为了逃避孤独。
施耐德轻轻点了点头,没有选择再追问什么。“这样么,那么希望在卡塞尔学院,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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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尔学院是建在半山腰上的学院,从外面看去,一道铺得非常平整的环山公路从它门前经过,远眺出去山谷间层层叠叠的针叶林,在风中起伏,像是叠叠的黑色波浪。而以钟楼为中心的卡塞尔校园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远古的修道院。
此刻封言漫步在漫步在浓荫匝地的河畔小径,草坡新鲜的仿佛随时会有野兔和松鼠出没,鹅卵石路的两边种满了蔷薇。主路两边是大草坪和柳树,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了不远处的古桥桥头,湖边几个穿着墨绿色西服金发碧眼的年轻学员坐在树下闲聊。
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那座诺曼式风格的宏伟教堂映入他眼帘,河流在这里折返,留下蜿蜒的河道,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的钟声。走到教堂门口,一群白鸽随风起落,拂过封言的头顶,这时教堂里传来了乐声,优美肃穆的乐声仿佛是顺着厚重的石板升起,又仿佛是从穹顶倾泻而下,令听者颤栗。
封言曾经听别人说过,感受大教堂最好的方式,就是听一次教堂音乐会或管风琴演奏,现在他理解了,恍惚间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
封言坐在教堂前的座椅上,教堂周围铺着绿色的百慕大草坪,上面铺着绯红色的鹅卵石路,远处依稀能看到城堡似的建筑群,身后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听着身后的乐声,封言看着手机里诺玛发过来的宿舍号,不由陷入了沉思,手机上写着:学生宿舍1区303。
当火车到卡塞尔学院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沟通令封言放下了很多负担与戒备,他鲜有的在陌生的环境里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他醒来时施耐德教授等人已经离开了。尽职尽责的列车员一直等到了他醒来,告诉他,施耐德教授和楚子航去了图书馆的控制中心,去交接楚子航在执行部的实习任务。
而富山雅史本来想帮封言搬一下行李,顺便带他参观学校,把他送到宿舍。但是很不巧上午一众学生们在教堂组织了一场古典音乐会,作为教堂里的唯一一个实习牧师兼半个负责人,他不得不赶去压场子——倒不是说音乐会需要他指挥,而是他怕教堂被这群百无禁忌的学生们掀了,毕竟今天可是‘自由一日’。于是他拜托校工部的壮汉们帮他把行李直接运到了宿舍,给封言留下了一份地图,让封言可以随意在校园里走走,以他的血统阶级,绝大多数地方都会对他敞开大门,而富山雅史会在音乐会结束后来接他。
封言表示没什么意见,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找路水平,本来想去图书馆看看的他兜兜转转居然走到了教堂。于是干脆坐在门口,听着乐声等起了富山雅史。
抽空他看起来了手机上收到的入学信息,翻过一串说明与介绍,最终看到了那个让他一愣的宿舍号:学生宿舍1区303——这是诺玛直接为封言分配的宿舍,正是芬格尔那狗贼的宿舍。
这个时候芬格尔还在故意留级等着一年后那个衰小孩路明非的到来。而303这个寝室后面也将成为路明非大学四年的狗窝,虽然没待满四年就被追杀的满世界跑,只能说人生如戏。
封言原先以为自己会和楚子航分到同一间宿舍,毕竟二人都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还是同一届的老乡,虽然没有相见两眼泪汪汪,但是好歹也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了。没分到一起本就是件怪事,更奇怪的是施耐德教授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把一个‘S’级跟‘E’级放在一起这算什么,老带新么,这就跟高中班里让最皮的男生跟成绩优异恪守规矩的女班长坐一起一样,美其名曰让他带着好好学习,这合理么?封言心想着,这里面大概率有鬼,不知道是校长昂热的授意,还是芬格尔让EVA这么做的。他转着手里的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芬格尔当然不是真正的废柴,他也是被过去所困住的人,‘E’级只是他的伪装。作为的血统阶级为‘A’级学员,曾经的他和如今的凯撒、楚子航这些‘A’级学员一样风光无限,被视为同级中的精英与领袖。但是在那次格陵兰海的阴影与失败后,失去了亲密好友与挚爱的他变得消沉起来,仿佛灵魂和好友一样被留在了那片海洋里,徒留肉体浑浑噩噩的活着,偶尔在控制中心和以虚拟人格存在的EVA相见聊以慰藉空洞的内心。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芬格尔的消沉废柴外表下,隐藏着如同昂热一般属于复仇者的怒焰与咆哮。他却花了数年时间把自己变成无人问津的废物‘E’级,只为了等路明非的到来,目的隐藏至深,至于到底是不是昂热的授意就无人而知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家伙背后有着一股神秘力量,对路明非了解颇深,实力更是丝毫不逊于楚子航、凯撒这样的‘A’级混血种。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封言伸了个懒腰。无论芬格尔有什么目的也好,他却不只一次救过路明非,若有若无的帮过路明非许多忙。学院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与坚持,没有人能要求别人必须全部真心坦诚的对待自己,论迹不论心,这就够了。
这时,封言背后的大教堂内乐声陡然变换,从庄严肃穆一下切换得激昂欢快,就算他这个外行人都察觉到了变化,不由回头侧目。
原本肃穆的音乐宛如隐匿暗处的雄狮,低沉而危险随时会爆发雷鸣般的怒轰,令人战栗。而现在骤然转变的激昂浑厚的音乐仿佛不是同一拨人演奏,让封言想起了《悲惨世界》里法国大革命爆发那一幕,听得他热血沸腾都想去劫个法场了。
原本在教堂拱形顶部休憩的白鸽也被这振奋的音乐所惊,哗啦啦的飞走了。封言好奇的看着眼前宏伟的教堂,很想搞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在里面演奏的人会是穿着优雅长裙礼服的曼妙少女们,还是身着礼服正装的端正少年们?
突然音乐停了下来,周围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桌椅碰撞声、喧哗声、甚至枪响声从庄严肃穆的大教堂中传来。接着有人撞开了教堂的大门,里面的一幕打破了封言的想象:教堂里以中线为界分为两个阵营泾渭分明,坐在左边的人身穿深红色作战服,右边则是黑压压一片的黑色作战服,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冲锋枪,腰间还挂着手枪和短刃,甚至有人扛着个RPG。
教堂前厅站着一红一黑两个身影,红色作战服的身影有着一头夺人眼球的金发,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
黑色身影封言很熟悉,正是昨天才见过的楚子航。
而在他们面前的是富山雅史教员,此刻他一身神父装正在对二人说着什么,仿佛要给二人加冕又仿佛在主持他们的婚礼——前提是如果有新人的结婚仪式是持刀对砍的话。
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楚子航则提了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得刺眼。二人在音乐结束的瞬间就无视了富山雅史的劝阻,砍到了一起。
而在大厅中的黑色人影与红色人影也在音乐停下来的瞬间动了起来,一部分人迅速架着地势相互射击,另一部分人仿佛抢滩登陆一般朝着教堂外冲去,不时有人中枪,伤口上爆出一团红色血迹,便随之倒下。
“防守防守!架好火力线!不要着急抢门!B组盯死大门,A组看好不要被对方摸过来!”
“我们人数有优势!狙击手抢占制高点!掩护‘敢死队’突破大门,出了门构建火力线彻底封死他们再去目标点!”
显然两边都有备而来,执行着自己的战术,双方不断对着对讲机咆哮,同时子弹构成的金属洪流一刻没有断过,在中间形成了一道绝对的“死亡领域”。
直至红色方一位敢死队员在队友的牺牲掩护下,突破了那道钢铁洪流,终于推开了教堂大门。
于此同时,他看到了一身黑衣站在教堂门口的封言,顿时一愣。就是这一下停顿,要了他的命,还没看清的他立马被身后黑方的子弹打成了筛子,在麻醉感传来、意识即将昏迷的前一刻,他拼命大喊道,“有人偷鸡!快突破!阻止他!!”
枪声停了一瞬,封言看着眼前被子弹爆出一大片血花的红色身影,教堂尽头是被一颗流弹爆头躺下的富山雅史教员。看着此刻教堂内冷冷盯着他的无数双眼,一句国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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