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劲船速、一日江陵。浩荡东风加持下,经贞所乘的千石船跨越200余海里,于次日傍晚平安抵达若狭湾。
若狭面积狭小、易攻难守,长期遭到波多野、一色、朝仓等强邻窥伺,加之守护武田氏暗弱、地方豪强各行其是,各处港关的防守都格外薄弱。经贞一行卸货沉船、扮作商队轻松离开。一路上虽小有波折,并花去不菲过路费,但十余名壮汉护卫、数十名挑夫组成的不小阵容还是足以震慑宵小之辈。半月跋涉后,一行人借道近江国,南下琵琶湖,终于到达天下中心——京都。
一路上,双方关系倒是逐渐融洽。经贞妙策层出,打发了沿途不少麻烦,让衫武明等人逐渐认可;而衫武明战场打磨的武艺、德冈久兵卫诡异莫测的忍术,也令经贞啧啧称奇。因此,当抵达京都后,衫武明一改五五分成之约,大手一挥直接将全船货物尽数赠予经贞,向经贞交代了线人信息、联系途径后便先行带着人马离开,任由经贞自由发育。
租下仓库暂存好货物,寻了处偏僻幽静的宿屋落脚后,经贞和鹤子方才稍稍安心。
几日无事,休整充分的经贞终于有空陪着兴致勃勃的鹤子游遍了京之町,参拜了清水寺、金阁寺、龙安寺、平等院等后世耳熟能详的景点,也见识了各处部屋内来自八方的物产,大大纾解了恩师逝去和流落在外的郁闷。两人本就相定终身,一路历经风雨、同生共死后更是情坚意定,此番同宿共游虽然还能把持最后一步,但耳厮鬓摩、情热意乱之处倒已是水到渠成。
说归原传。京都作为天皇脚下,各方势力交织形成微妙平衡,可以暂将尼子氏追捕放在脑后,沉心谋划下一步发展。
十年,成就一方势力。这是经贞对衫武明二人的承诺,也是他见识领会了“自强方能自保”后,燃起的野心。
那么,路在何方?
若是晚生二十年,经贞定然毫不犹豫冲到尾长,如无数前辈示范的那样,在未来的天下人织田信长面前施展悬河之辩、济世之才应聘,那么十年内扶摇直上、割据一方不在话下;若是能顺应潮流,待到本能寺之变时奋力一搏,天下人之位也尽在眼前。然而,战国百年毕竟只有一个织田信长,可以不拘一格拔擢人才,在传统战国大名手下,几十年汗马功劳只能换来家中重臣或地方豪强,再进一步和主家结下姻亲、升格为一门众,也不过是高级打工仔。
因此,摆在经贞面前的只剩“下克上”这条路了。
所谓“下克上”即是身居下位而反抗主君,鸠占鹊巢夺取一切。对于经贞来说,最合适的选择莫过于重返出云、在本家尼子氏发动,这样既可在成功后凭借血脉号令旧臣,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权力变更;又可守护此身家族不致重演被毛利灭亡的悲剧;更可直取大内,完成所立誓言。
“下克上”虽是以小搏大、以弱胜强,但还是要讲求基本的“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即起事时机,凭借前世记忆,经贞知晓大内义兴一死,尼子、大内将陷入长久混战,最终一并成为毛利氏那位“谋神”的垫脚石,因此把历史细微脉络考虑周全,不难找到可趁之机。
地利即物资准备。两军交战,奇谋妙计可能各领风骚,但甲坚兵利却是永不过时的答案。只要想出可靠的生财之道,供养一支忠于自己的精锐武装,那么“下克上”的难度将会大大降低。
人和即凝聚共识。齐天下者必先齐人心,“下克上”虽是所谓的“不义之举”,但若是能提前造势,取得一定的认同和支持,也能有效降低起事后的阻力和反弹,迅速恢复秩序。例如好邻居毛利氏,灭掉了先后效忠的尼子氏、大内氏却能稳住人心,开创了绵延200余年的基业(起于毛利氏统一阴阳两道十一国,止于长洲藩废藩置县)。
想到此处,经贞精神一振。京都作为天下政治、文化以及财货运转的中心,正是自己打下“地利”之基的最后起点。于是取出纸笔,顺着思路继续写下了几个关键词,然后兴冲冲地带着鹤子继续出门游玩。
说是游玩,但经贞一路上不看景观佛寺,只拉着鹤子钻进町内的各类部屋和市集,如同好奇的情侣般问东问西。鹤子方才知道经贞借自己掩护、实际别有所图,因此一路虽然配合着经贞表演了一幕小情侣结伴游玩的日常,但背后少不得狠狠拧了他几下。
逛到日落,两人才回到宿屋,经贞顾不得道歉,就赶紧记录刚才记录的各色情报。鹤子一看,其中主要是石见银、甲州金等金银货币及其矿石的兑换价值,以及各类铁砂的成色价格,顿时大为惊奇。
经贞记完信息,抬头看到鹤子摆出一副歪头疑惑的可爱表情,心中一动之下,忍不住把她拉到怀中亲昵了一番,方才得意说道
“哈哈,本殿下如今也要开金手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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