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皇商，那只说明八家豪商和建奴勾结得比较深而已，并不意味只有那八家勾连建奴。

八大皇商之外，不仅有一些小商人经常和建奴来往，出塞的大部分晋商还会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在建奴手里赚一笔大的。

毕竟在建奴谋反之后，虽然建奴因不能和大明交易，各种补给少了很多，但在大明这边，那些老林子里的山珍，价钱也是一天比一天高，同样的东西卖给建奴，利润可以翻几倍。

再加上晋商大部分做的是南来北往的行商生意，有孝敬官员，抱团取暖的传统。

所以在朱五决定深挖晋商之后，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情况过于复杂，孙传庭必须用一个写满文字的地图才能对朱五介绍清楚情况。

“目前证据确凿，和建奴勾结的大小商贾有二十三家，明知银子来自建奴，照样收受贿赂的官员七十五名。

为那些商贾的经营提供助力的商贾一百三十四家，其中有较大嫌疑，在建奴谋反之前曾与建奴来往，现在抓不到罪证的商贾四十八家，收受这些商贾贿赂的官员有……

其中不法商贾比较多，需要大量人手的地方有蔚州，太原……”

介绍完情况，孙传庭看着地图，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哪怕这上面的信息都是他整理出来，可这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再次被朱五的手笔之大，下限之低所震惊。

有机会和建奴勾结的商人只会是出塞那些商人，那些人只是部分晋商，其他商人只是在可能知情，可能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提供了一些帮助。

然而朱五依旧要将那些商贾的主家一扫而空，只留下伙计。

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晋商又喜欢抱团，不一口气把晋商打死，肯定会有后患，这事孙传庭能理解。

让他震惊的是朱五对军户和官员的双重标准，明明罪责更重的是那些放任晋商携大量货物出塞的边军，可朱五却对他们异常宽宏，甚至还愿意帮着他们脱罪。

而那些官员收到的钱没那么多，更多的官员只是依照惯例行事，可朱五明显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因为朱五需要边军好好当刀，从山西的官商身上割肉。

无所谓对错，只是因为皇帝缺条好腿送军饷，皇帝饿了，所以，晋商必须完蛋，和晋商勾连颇深的官员也必须完蛋。

虽然孙传庭隐隐悟出来什么叫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但他毕竟不知道什么叫小冰河期，不知道大明有多烂，不知道朱五头上有个死亡倒计时。

不知道时间一到，大规模的天灾和腐败的吏治就会让大明根本没办法养活现在这么多人，

不知道没有所谓的换个天地，只有天塌数百年。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向朱五劝道：“王爷，这上面的人太多了，还是减一些吧。”

朱五挑了挑眉，回道：“多吗？我怎么觉得还是有些少啊，如果不是宣府总兵有问题，必须尽快收网把他换个位置，本王说什么都要再查两个月。”

“王爷，您真要把名单上所有人都处理一遍？”

“商人必须全部处理，官员处理一半，留一半可靠的得力人手，把这事轻轻揭过，算是施恩。”

“王爷，晋商身负天下互通有无之重任，要是他们受此重创，对民生影响颇大啊，而且一次处理这么多官员，山西定会动荡。”

“传庭放心，杀人的买卖有人干，亏本的买卖没人做，这批晋商倒了，本王随手就可再扶持一批更懂规矩，对民生更好的晋商，而不是一群利欲熏心的混账。”

朱五说完，心里补充道。

更何况银行那东西除敛财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贷款，帮助小商人迅速做大了，他正好借着扶持小商人的机会，把自己钱庄的名头打出去。

至于山西动乱，想到这，朱五觉得孙传庭还算信任，就将自己的计划稍微透露了一点，“山西不乱，本王怎么代山西巡抚住持大局呢？”

他是打算接着这个机会，由他控制山西，然后把山西打造成他的产业基地。

而孙传庭闻言却打了个寒颤，皇帝亲自插手地方的人事，又亲自管理地方。

这是对朝堂从上到下的管理体制失去信心了啊。

话说得难听一点，这是皇帝想要造朝堂的反，自己从下到上再开新山河。

当然，孙传庭不可能想什么陛下为何造反这种东西，他只能竟可能平复情绪，回道：“王爷雄才大略，孙某望尘莫及，只求蝇附骥尾而致千里。”

朱五留意到了孙传庭脸上的惶恐，却根本不觉得奇怪，毕竟他身为一个想打造自己势力的王爷，又还是明朝的王爷，哪个官员参与到这里面不害怕？

不过孙传庭表示愿意跟着他干，那他就放心问计道：“靠如今收集到的罪证，想要把山西巡抚拉下马有些牵强，先生可有何良策？”

孙传庭连忙道：“王爷不是早有自投罗网的想法吗？若是王爷亲在牟志夔面前问王法与私情孰轻孰重，那自然是铁证如山。”

“我明面上的身份怕是不值得让山西巡抚亲自处理吧？”

“此事不难，天潢贵胄无小事，王爷到时只要表明自身姓氏，坚持只能由宗人府处置此事，自然会引来封疆大吏。”

朱五眼前一亮，他是真的没想起这回事，然后他又问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先生，本王如此行事，风险颇多，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虽然他觉得由自己总管军饷发放，给崇祯省钱，还承诺下江南帮崇祯搜刮，这两件大事足够让崇祯容忍他在外面蹦跶了，但他还是有些害怕。

孙传庭闻言眉头深皱，确实，朱五想要在地方上打造一批更听话的新势力，哪怕他是皇帝，一些经过筛选的旧势力可以无缝投诚，但，终究是一场大清洗，反扑，不可能不存在。

他思考良久，只能回道：“王爷之策颇佳，孙某无能，想不出良策。”

在他看来，朱五死撑着阉党，让阉党在朝堂上当东林党的靶子，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朱五见孙传庭肯定了自己的策略，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接着看他满脸惭愧，就连忙安慰道：“先生帮我颇多，一时计穷而已，怎可如此。

对于本王自投罗网之事，先生有什么看法？”

这方面的事孙传庭还是能办的，熟悉官场运作机制的他很快就给朱五拿出了一套计划。

让朱五当即听得喜笑颜开，因为按照孙传庭的计划，他到时候会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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