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围全是正道中人，你以为这身装扮就能护你周全？天音寺、焚香谷还有我青云门的长辈高修都云集于此，随便来一个就能识破你的身份，让你身死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幸好是我发现你行迹诡异，若是换作他人，你解释不清，只需一声呼啸，正道人士集结，你还有命得脱？啊？！”

吴羡之情绪激动，疾声厉色，一番严词训斥后，看向碧瑶，发现她伫立原地身子微颤，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双眼朦胧泛着泪光，此刻正强忍着泪水，怯声低语，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闻听此言，吴羡之身子一怔，一时言塞，又看她一副柔弱胆怯，人见尤怜的模样，知晓自己刚才语气太重，眼下心头一软，便想着不再追究，可这一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加之他如今身体尚未痊愈，险些就要栽向地面。

眼看吴羡之突然身子倾斜即将摔倒，碧瑶连忙冲上前小心扶住他，与此同时，那张清丽容颜已是梨花带雨，她见吴羡之突然晕眩，只觉都是因她所致，心中甚是慌张，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有意气你，你没事吧？”

吴羡之低着头，调整呼吸，见她哭的凄切，心有不忍，皱了皱眉，开口道：“别哭了，不怪你。”

说罢，他挣开碧瑶的搀扶，来到断崖边坐下，取下酒葫仰脖痛饮，舒缓心中不顺。

见吴羡之不再责怪自己，碧瑶驻足原地逐渐止住泪水，过了半晌，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紧咬嘴唇，犹豫再三后，终是踏出脚步，来到离他右手边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沉默不语。

吴羡之一人独饮，心中怒气也消散大半，见碧瑶坐在远处，如同一个犯错的小女孩般，怔怔的望着自己，仿佛在等待他的原谅。

思绪片刻，他将原本放在右手边的酒葫拿起，轻抿一口后，放在了左手边。碧瑶何其聪慧，一眼就知晓吴羡之用意，随即面色一喜，挪了挪身子来到他右手边安稳坐下。

深情凝望着吴羡之，碧瑶心头思动，回想他刚才所言，虽然语气激烈，但皆是为她着想，自己之所以哭泣是因为从未见过吴羡之如此生气的模样，担心他会因此厌恶自己，甚至让自己离开，所幸这一切并没有发现。

如今冷静下来，再一思索，那每一句话都透露出对她安危的关切，想起他这般在意自己，碧瑶抿嘴微笑，一时间心甜意洽，情不自胜，神色间皆是欢喜，身子又往右挪了挪，已然紧紧靠在吴羡之身旁。

她这些小动作，吴羡之早已发觉，只是并未放在心上，见碧瑶情绪缓和，又开口问道：“此次出门，可是瞒着你爹，独自行动？”

碧瑶嘴角轻抿，沉默片刻方才微微点头，吴羡之见状无奈叹息，暗道这丫头比自己还要任性而为。

眼见碧瑶默不作声，明眸流转，温柔如水，只静静望着自己，晚风吹拂，带来身边那股隐隐幽香，飘荡而至，引进鼻息，深入心田，这莫名的柔情让吴羡之心头一颤，仿佛又回到当初二人独处时的模样。

半晌，吴羡之缓缓开口道：“你如此鲁莽行事，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万一…”

“我不管！”碧瑶出言打断，深深的望着他，道：“我只想来看看你。”

吴羡之面色一愣，颇为惊讶，碧瑶如此心直口快的一面倒是头一回见，他嘴角微扬，笑而不语，拎起酒葫浅饮，心中随之升起一股暖意。

许是察觉到自身所言异样，碧瑶那雪一般白皙的面容升起淡淡晕红，本就清丽的面容露出几分羞涩，更显动人，她随即又道：“今日看你面色苍白，又听完爹爹所言，我实是担心，这才…”

她话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此言一出，吴羡之饮酒之姿，为之一滞，目光流转望向碧瑶，见她也正注视着自己，眼波如水，说不出的关切温柔。

吴羡之避开那深情的目光，扫了眼她身上的白袍，见上面有不少破损的痕迹，再一细看只觉有些眼熟，脑海中思索片刻，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件衣裳便是那日他离开空桑山时给碧瑶披盖的外袍。

这白袍本就是青云门服饰，她今日潜入正道驻地着此装扮倒也合理，可身为鬼王宗少宗主，弄件新的应该不难，念及于此，吴羡之疑惑问道：“这衣服如此破旧，为何还留着？不如换件新的。”

碧瑶闻言，温柔的看着衣袖间的破损，紧了紧身上的白袍，明眸流转，几许柔情，几许痴迷的望着吴羡之的眼睛，柔声道：“不一样，在我眼里，它是独一无二的，这世间更没有能够代替它的，永远都不会有…”

断崖上吹来的晚风，轻轻掠起了她柔软的长发，拂过白皙的脸畔，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唯有那入骨的温柔，将他一点点融化。

二人默默对视，面对这倾诉的心语，深情的表白，少女的凝望，这一刻，吴羡之心中忽然荡起一丝别样的情绪，这是他之前面对这少女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静室内拨动的琴弦，久久不息，古井中散开的水波，层层荡漾。

少女深情的模样，让吴羡之心头骚动，可回想起雪琪的温柔，他终是冷静下来，挪开目光，微微摇头，好似自问自答，低声道：“只是为了这种小事，就甘愿冒如此风险，值得吗？”

断崖上，山风拂动，黑夜笼罩一切，圆月高悬，星光闪耀，这一刻，苍茫天地间，仿佛就只剩这方世界，独留他们二人。

夜风微凉，碧瑶仿佛感觉有些寒冷，身子又往吴羡之边上靠紧了些，此刻二人已是紧贴在一起，感受他身体传来的温暖，碧瑶只觉无比安心，好似又回到了滴血洞中，两人生死相依的日子。

她面露温柔，明眸好似秋水，在月光下闪烁，目光望向远方，静静的道：“值得，为了你，便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啊。”

吴羡之大吃一惊，转头看向她，见碧瑶面色平静，全然不似开玩笑，他目光一沉，念起少女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犹豫良久，终是伸手触碰她白皙的脸颊，轻轻拭去那残留的泪痕，一脸正色道：“若真是为了我，你便好好活下去！任何时候都不要再犯险了！”

感受他指间带来的温柔，碧瑶怔怔的望着吴羡之，忽的微微一笑。

月光倾洒下，她那玉一般的肌肤欺霜胜雪，似水明眸满怀柔情蜜意，清丽绝美的面容透着淡淡红晕，衬着动人心魄的笑颜，恍若坠落凡尘的仙女，仙灵毓秀，灵气逼人。

带着那抹笑意，碧瑶微微侧过身子，然后静静的将头依在了吴羡之的肩膀上，轻轻环住他的手臂，熟悉又亲切的动作，亦如当日在空桑山树荫下，二人相依而眠时的情景。

断崖上，一对佳人，彼此相依，静默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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