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传医官来!传医官!”见到此状,姬掘突忙对台下喊道。
到了卫侯姬和这般年岁,冬日里刺伤四肢,极其危险。
他将伤口露出,举着手臂在诸侯间绕场一周,让每个人都看到伤势,以示对自己的惩罚。
回到盟台中间,姬和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滑过,随后开口,虽然受了伤,但依然中气十足:
“在座诸位中,有一国之君,也有邦中冢宰,想必各位都是精通礼乐之道的人。我虽年事已高,但这耳朵尚还好用,以后,如若在让我听到有人诋毁先王、王后、先太子,诋毁殉国将士——
那我卫国上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看向姬掘突,“盟主以为如何?”
待姬和说完,归婵已经风风火火奔到盟台上。手忙脚乱的给她止血包扎,又取出丹药给他灌下。
姬掘突叹了口气,“卫侯与庸司马的拳拳之心,小子敬佩之至。然盟会并非杀伐之所,此次作罢,下不为例。”
听了这话,卫侯眯起眼睛看着他,随后笑了一下,俯首行礼,在归婵的搀扶下退开。
这种情况下,庸磐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对着盟主姬掘突拜了两拜,回到自己的席位。
短暂的冷场之后,诸侯间便又开始了争论。
只不过,有这两个小国国君做前车之鉴,诸侯的言语不敢再过分激烈,也不再轻言谩骂,场面意外的和气起来。
小国诸侯们虽纷纷表态,终有结束之时,最后的话语权仍在几个大国国君的手里。
沉默许久的申侯和虢公对视了一眼,都冷哼一声,不约而同甩开头看向别处。
作为双方的首领人物,这两人一旦开口,就代表了两派最终的态度。
姬掘突看着两人的表情,觉得今天这争论大概还是难分胜负了。
申侯起身拂了拂袖子,行了礼,两首一拢搭在身前,“父死子继,原就是天经地义,我朝又非殷商一脉的余胤子嗣,怎能有儿子尚在人世,却兄终弟及之说?”
“更何况,嫡子嗣位是周公礼乐之道的根本,宜臼王子本就是太子,若不是先王……”说到这儿,申侯顿了顿,言下之意,在座各位都懂。
“如今先王子嗣只剩宜臼王子,要是另立他人,你们将先王置于何地!这般行事,你们是想让‘孝王’的故事重演一遍吗?”
申侯这话一出,几个老辈的姬姓诸侯纷纷皱起了眉。
原来百多年前,周懿王病逝,其弟趁着太子还未继位,联络鼓动了一批诸侯扶持自己登上大位,这个弟弟就是周孝王。
直到八年后周孝王逝世,原太子才拿回王位。
本来事情到此也就罢了,结果祭祖的时候出了问题:
每当祭祀先公、先王的时候,周孝王的牌位该怎么摆放?称呼该怎么说?周孝王的子孙,有没有继承王位的权利?周孝王即位的这八年时间,到底是算即位?还是篡位?总不能是摄政?
在那个讲究“师出有名”的年代,如果周王室连自己的继承问题都搞不好,又如何能作为天下表率?更不要说让天下诸侯恪守礼乐之道了。
为了推姬宜臼上位,申侯不惜自揭王师之丑,虽然无耻,但起了效果。
众人无不开始思考,若开了这先例,自己百年之后,这爵位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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