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好就好在只认钱,是个害群之马。当知道我找他是有一个案件要委托他,并且还有报酬时,他自然非常客气地接待了我。
我们都不想浪费时间寒暄。须知对于一个掐表算钱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在他的生命之树上刮皮。我简单地向他介绍了一下情况,他便启程去亲自了解情况了。
完全依靠陈光而什么都不干,这无异于不带装备进入无人区探险,最后只能傻乎乎地等待救援。
找到了何音,我让他打探一下跟林中幽在一起研究的其他研究员,好让我们不经过研究所,也能了解林中幽的研究到了什么程度。
何音诚然有点本事,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找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林中幽的副手。
我和田青便在一个烈日当空的早上,来到了那研究员家楼下的一个小亭子里面。此地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式小区,有树有花坛也有亭子。花坛不乏崩坏之处,亭子也有很多被人乱涂乱画的痕迹。
我们和他约在了这里见面。那人名叫靳刚,三十多岁,一家三口住在这个普通的小区里。人如其名,他魁梧的身材的确非常阳刚,甚至完全不像是个有文化的人。
一见面,我们就同时拿出了香烟,为的不是驱蚊子,而是为了驱走在亭子内外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当然,这同时也将田青给驱跑了,使她躲到了远处的一条廊道下。
“去去,回家去,会中暑的。”
靳刚一边吐出一口烟雾,一边驱赶孩子。我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没想到他的驱赶还真的有效,那些孩子真的就不来了。他开门见山地说:“研究都停止了,我在家里真闷得发慌。”
“有需要那么害怕吗?你们所干的事情能成为坏人的目标?”我问。
“谁知道呢?所有的技术都能用于行善,也能用于作恶,你说是不是?”靳刚笑着说。
“也是……不瞒你说,我们此前有跟林主任在合作。我们一开始也以为他的死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回事?”靳刚抢着问。
“你很想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或许,你以后会从更官方的渠道得知的。总之,那凶案跟林主任的工作没什么关系。”
我真诚地隐瞒了一些不该从我的口中说出事实,而他也表示理解。他问:“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
“我说过,我们之前有合作。但是,他还没能给我们汇报他的进度,就被杀了。所以,我们是想问问您是否知道一些相关的情况。”我诚恳地问。
“嗯……”靳刚沉吟了一下说,“你们是别人介绍来的,我对你们说说也没什么关系吧。我知道林主任每天晚上下班后都留下来,一直到很晚才离开。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也透露了受一些人的委托,在干点别的。嗯,我们会利用研究所的设备来干一些私活,这并不奇怪。有时候私活也有可能帮助日常的研究,所以这并不禁止。只是我们研究的是脑电波成像,而他所做的好像是相反的东西。让我闻到有点危险的味道。不过,我不认为他能轻易做出来。”
他说着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才继续说:“是他死前两天……还是一天来着?他说自己的私活基本干完,等着做试验。嗯,干完的意思,应该是做出了什么设备吧。这让我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甚至让我怀疑他脑中早就盘算着要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来。我看到他带走了,圆鼓鼓的一个东西。我估计是一个头盔之类的,我们研究脑电波的,也会经常弄出一些类似的头盔来。”
“你知道他将那个东西拿到哪里了吗?”我激动地问面前这个带着曙光前来的人。
他却摇了摇头,说:“我一开始还以为匪徒就是为了抢他的那个玩意儿才杀他的。况且,如果那是一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也该不会放在自己的家里吧。”
靳刚还没我了解内情,但他所说的话非常在理。林中幽很可能是不会将设备藏到家里的,那么设备被那个叫陈雨沫的凶徒抢走的可能性还是不可忽视。
如果这是真的,那林中幽的死也许就不仅只是因为人际关系复杂了。而陈雨沫的杀人动机也有可能是与那设备有关。毕竟,徒弟抢走师父的东西,这也是人之常情。
靳刚将他所知道的都对我说了。即便这可能是要归功于何音的活动,但是我还是非常感激他,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别过了靳刚,我们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陈光。田青这时成了田总,特批了一笔钱给陈光做辩护费。当我是这样介绍田青给陈光的时候,陈光殷勤献媚都献出了脸油。很明显,他觉得田青比起我来要有钱得多。
说起来也奇怪,嫌疑人听说有人给他找了律师,也不想打听一下我们的身份。他如此坦荡,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在陈光的办公室里,他对我们叙述了他所掌握的情况。
与他一样姓陈的那个嫌疑人,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即使冼氏姐妹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直到警察丢出了一系列的监控图片,以及成釜告诉他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他才被迫承认。
根据那些图片显示在案发当晚,林中幽所经过的几个街区,都有陈雨沫的身影。我也经历过伪造这些图片的情况,但这回就没有发生这种事。陈雨沫的确有出现在那些区域,估计是在尾随林中幽。
至于说有目击证人,那完全是子虚乌有,只是那个老滑头成釜用来恐吓陈雨沫的。
陈光理所当然地可以代理去投诉成釜违规,可陈雨沫却让他无需这么做。在这种情况之下,投诉也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警方在逮捕了陈雨沫之后搜查了他的房子,从他的电脑里面找到了一些设计图。其中一张正是那个远程控制公共电话的设备的图纸。
说到这里,连陈光都不得不称赞嫌疑人是个人才。另外,警察在那个公共电话找到了一点纤维,但此前显然对何音这个外人隐瞒了。他们将纤维与在陈雨沫家中找到的一个手套做同一性鉴定,发现两者属于同一种材料。
“即便那些证据都指向陈雨沫,却都不是致命的。”陈光说,“监控摄像并没有拍到作案过程,我们可以说是巧合。设计图纸,我们可以说是不知不觉间被人窃取了。至于手套的纤维,我们可以买数十对来给法医鉴定,不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他们现在还未能找到凶器,而且在案发到发现尸体的这段时间里还下了一场大雨,使得很多痕迹都被冲洗掉了。如果陈雨沫坚持要翻供的话,之前在被恐吓之下说出的供词可以完全推翻。而他不仅不想翻供,还坚持认罪,说是希望随死者而去。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也让他的动机变得迷离。我问你们,有什么凶器是永远找不到的?”
没等我说话,田青就回答道:“冰块吗?那里是舞厅的聚集地,冰块随处都能找到。”
“老板都很聪明的。”陈光笑着点了点头。
“哦,用冰块做凶器,这即便是脑筋急转弯的题目都有的。”田青诚实地说。
“实际上,死者脑袋上的创口并不是很规则,不像是用同一种钝器所伤。而像是用石块,经过几次击打造成的。本来,单纯要找出凶器就够警察玩一段时间。但是陈雨沫却自己招供了。”
至此,林中幽遇害的过程已经很清楚了。陈雨沫在凶案发生之前几个月内,将小设备装进了公共电话,以躲避监控摄像的捕捉。然后,他等到录像删除之后的日期,再给林中幽打电话,把他约到舞厅后面的小巷,用冰块将其砸死。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冲口而出。
“本来就很奇怪,不过你是怎么想的呢?”陈光问。
“明明是个蓄谋已久的谋杀。他做了这么多反侦察的措施,还挑了一个雨夜来下手,证明他并不想被抓获。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自己招认呢?”我问。
“嗯,这也是大伙想不通的。或许,谜底在于他的动机。他到现在,仍旧没有交代他为什么要杀死死者。情杀?这应该不可能。能等那么久的情杀,是没有热情的。”
的确,这陈雨沫身上还有很多有待解开的谜题。只是,有一点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那便是他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要杀死林中幽,就是说林中幽的死与我们找他帮忙这件事没有关系。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必须弄清楚陈雨沫是否有从林中幽身上得到些什么,例如是像是头盔一样的东西。这件事情自然只能拜托陈光帮忙打听。
他既然是受雇于我们,我也自然对他开诚布公地说了我们的要求。纵使我不觉得陈光这个人有什么优点,但是他不去问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这可是帮了不少的忙。
下次我们再次见面,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
这些天里,我们都没有别的事好干,或者说有事却无法干。我们找到负责准备入侵木马的张琅,再次确认他和他所准备好的东西仍旧活着。在归途中来到了表姐的店铺,我们发现他们已经回来了。看表姐的精神似乎还是有点萎靡,他们却说这是倒时差。原来,他们去了一趟欧洲。
看到他们的生活已经,或者将要恢复正常,我便稍微放了心。
表姐一回来就开始摆弄一些还未完成的工作。我惊讶地发现她没在修表,而是在摆弄一块电路板。他们这里本来就是修电器的,因为表姐总是在修表,才让我误以为这里其实是钟表维修店。
几天后,陈光把我们约到了一个露天茶座。
茶座开在一个公园的边沿,我和田青在一顶太阳伞的下面找到了他。他笑着请我们坐下,还狡黠地笑着说:“你们总是出双入对。”
“是的,我现在是田总的秘书。”我半开玩笑地说。
“今天别客气,我来请客。”陈光说。
“哦?你是觉得赚我们赚得有点多了,良心开始发疼了吗?”我干笑着说。
没等陈光回话,田青便毫不客气地点起了单。老陈点了点头,还是笑着说:“疑凶铁了心要认罪,这情况并不复杂。这钱我赚得算是轻松。”
“那么,我们拜托你办的事情都做了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嗯,我先说说他的作案动机。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杀死林中幽。”他说到后半段,声音都压了下去。
即便是为了一时刺激的变态杀人,也总有个说法。陈雨沫竟然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人,这跟古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助我脱罪一样。
我不禁与田青对视了一眼。我已经对协会的人说了我自己的经历,所以田青是知道古棠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此刻,我很清楚田青和我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陈光对我们的举动似乎不以为意,继续说:“他说他就是觉得林中幽所干的事情很危险,不能让他活着。”
“他几个月之前就知道吗!?”我冲口而出地问道,并认为陈雨沫所说的事情就是林中幽正在帮我们的那件。
他开始部署杀人的时间在我们找到林中幽之前。说他受到了控制去杀一个帮助我们的人,那并不合适。不过话又说回来,靳刚说林中幽的进度快得让他吃惊,还说他可能早在我们之前就开始构思这样一件事了。
纵使林中幽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得知。可我还是认定事实就像我想的那样,林中幽在开始构思的时候已经被“那伙人”盯上。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