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不明白为是她去检查戴荞的尸体,而不是更有经验的田青。作为一个医生,她不应该害怕尸体才对。不,或许她并不是害怕尸体,而是害怕戴荞的这一具……
忽然,我又想到了她之前说过不想与戴荞住同一个酒店的话。这些情况聚集在我的脑中,描绘出了一个酒色之徒的形象。
难道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假如戴荞和田青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那么……
就在我几乎已经毫无确实证据地将田青看作是凶手时,老徐忽然问到:“外人也很困难吗?要把刀子刺进胸膛。”
“既要准,又要狠。如果是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一般都会选择捅肚子。”何音插话道。
“那受过训练的人呢?”老徐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何音看。
其他的人,包括我在内,也完全明白老徐的意思。何音是什么身份的人?他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刀子要一次性穿过胸骨,直达心脏,在这里的人中大概就只有他能做到。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何音的身上。包括我在内,我也已经将对田青的怀疑转移到了何音的身上。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除了浓浓的猜疑之外,还带有一丝紧张。因为何音若是突然发难,这里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我们不是要先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吗?”一直安静的田青突然说。
“怎么排除?”高老师问,“不是说了自己很难对自己的心脏下手吗?”
“一般来说是不行的,但是还是有办法。”田青说着把手握在胸前,作握刀刺胸之势。她继续说:“如果调教好了角度,保持这个动作,向墙上或门上撞去,应该也可以将胸腔捅破。”
“想想都觉得疼。”老高皱着眉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墙上即便没有血迹,也会有碰撞的痕迹。而刀柄上也应该有戴荞的指纹。”李蕊说罢,众人便将目光移向房门以及它所在的墙壁。
田青的说法自然是有可能的,因为刀子没有拔出来,我认为刺入瞬间血溅出来的量并不会很大。甚至由于刀子的堵塞,所以血只能慢慢渗出出来。
墙上的确是有一些刮痕,都并非在戴荞胸部的高度。
“看来,他不可能是自杀的。”何音说。
在我看来,何音这么说简直是自讨苦吃。这时所有人都已经在怀疑他,他竟然这么说,十分让人意外。若是以阴谋论的小人之心去猜度的话,他是故意这么说来误导我们,让大伙觉得他应该是无辜的。
纵使不知道他是否别有用心,老徐却很快就中了他的“引导”。他忽然对李蕊说:“博士,你怎么这么冷静?我听说你与戴总有一腿。”
“这是我们的私事,不归你管。”李蕊皱着眉头,严厉地说。
“当罪案发生时,私事就会变成公事。不是吗?”老徐继续追击道,“如果说你们之间出了感情纠纷,那么你就是有杀人动机的人了。”
“我……和他的确有感情,但是……没有纠纷。我或许是冷静……但是,我向来如此。”李蕊嗫嚅着说。
她低头皱眉,双手环抱在胸前,样子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了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纯真,我估计她大概是被戴荞那家伙给骗了。为了骗女人上床,男人通常会许下很多自己无法做到的承诺。
头脑一热,我便不由自主地为她辩护道:“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帮过我的文职人员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帮我。恐怕是受到了某种暗示。所以,事物会以某种目的而存在或发生,并不一定是那个人本来的动机。”
“那你的意思是那伙人干的啰?”高老师说。
“不,这里是安全的。那些人不可能对我们进行暗示。”田青说。
现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既然不是自杀,也不是那伙人所干的,那凶手还是只能在我们的当中了。
过了片刻,老徐似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说了一句“等等”,然后走到了书桌前面。他说:“地球仪是怎么掉到地上的?是因为戴总碰到了书桌,才将地球仪震掉的吧?”他说着用手狠狠地推了一下书桌。书桌脚摩擦了地板,发出了“吱”的一声。
不用老徐说明白,大家都已经懂他的意思了。如果戴荞真被刺伤后倒在书桌前,那我们会在得知地球仪落地之前先听到“吱”的摩擦声。然而,我们仅仅是听见地球仪的落地声而已。这也就是说,地球仪不是被将死的戴荞碰撞书桌而震掉的。
“那他为什么会坐在那里?真像是倒在那里的。”李蕊说。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老徐说,“或许,戴总不是在地球仪掉地的时候死的,而是早就死了。”
“不,博士摸过他,当时还是有体温的,应该是死了不久。”田青说着看了看李蕊。
李蕊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说:“夏季的尸温在第一阶段,每小时能降一度。如果他是在午饭之后就死了,那现在摸上去应该有点凉。但是刚才我摸过,体温甚至比我的还要暖。这就是说,他应该在我们进门前不久才死的。”
“不,我是说,他早就被设计好要死了。”老徐说,“我们不妨这样假设。戴总在吃完午饭之后就被下药昏迷了,一直就坐在那里。凶手等到预定时间,就第一个冲进来,在戴总身上补上一刀。他重度昏迷,根本就没有知觉,甚至虚弱得近乎假死。而我们,跟在凶手身后,这一切都看不清……”
“喂,你说我在表演魔术!?”何音恶狠狠地说,“那你说说,我是怎么给他下药的?煮饭的可是你。”
“不,不是在饭菜上下的毒药。你甚至不用接近他,只要从门缝里把毒气送进来就好了。”老徐说着转为问我们,“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闻到有异味吗?虽然味道很淡。”
“的确如此。”我冲口而出,不禁连忙捂住了嘴巴。
“你很快就推开的窗户,但并不是想追凶,而是想吹散迷药。”老徐对何音说。
“那地球仪你怎么解释?是谁将它推倒的?”何音恢复了冷静地说。
“或许戴总曾经醒了过来,想扒着书桌站起来,不料碰倒了地球仪。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意外。它就像是发令枪一样,让你拔足狂奔,深怕自己的计划失败。”老徐说。
“你不是说他重度昏迷吗?”何音继续质问道。
“你早有预案。你受过的训练能让你精确地捅破对方的心脏,还能让对方不发出声响。当然,你会确保这刀柄上没有你的指纹。当时,我们看到有人倒地,一时间都吓着了。加上有人在照料,我们更加没有靠近仔细观察。要证实我的假设是否成立,做一下尸检应该清楚了吧?”老徐说罢看了看田青和李蕊。
田青摇了摇头,说:“只能说一般的毒物可以检查出来,若是从未见过的就难说了。毒物鉴定也不是万能的。”她说完,竟然看着李蕊。
李蕊面不改色,但连连摆手。她说:“我可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研究。再说,要进行鉴定就必须报警。我们能这么干吗?”
的确如此,如果要证实老徐的推论,我们就必须报警。然而,一旦老徐的推论是错的,一切又回到了李蕊所说的超自然犯案,我们所有人都会有麻烦。
话又说回来,“超自然犯案”一词从何而来,李蕊怎么会如此顺溜地就将它提了出来?至少,我自己是很少听到这个词。
除非早有准备,否则我断然不能将这个词提出来的。当然,我不该用小人之心来猜度别人,但是这至少能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李蕊的身上。
“我怎么能不在凶器上留下指纹?你的推理必须配合证据才能成立。”何音说。
“你可以有很多办法,比如说用的那套长袖运动服来拿刀。”
“你是说用袖子来捏着刀柄?”何音说着就用袖子包着手掌,作拿捏状。然后,他轻蔑地又说:“你试试这样能不能拿得稳?别说还要捅人了。”
“哦,那就是你先捅死了人,然后用袖子擦拭刀柄。刀子因此前后移动了一下,使得伤口大出血。这反而他好像已经流了很久的血,而不是刚刚被捅的。你已经将这也计算进去了吧?”老徐说着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何音看。
“哼,你刚才说,我是进来才将人杀死的。”何音鄙夷地说,“即便是心脏被刺穿了,也不会马上死去。你们有谁看到他挣扎了?”
“他可能没有力气了。或许,根本在那之前已经被毒死。那把刀,不过是障眼法,让所有人都以为凶徒是用刀将他杀死的。因为如果是用毒气将人杀死,凶手无须在房内,这里就无法变成一个密室。而用刀,凶手在房间里头行凶,就无法将门窗反锁。那障眼法就是为了让大伙以为这里是一个密室而设的。”老徐说。
他说完,现场就迎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而且……”老徐继续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密室吗?只要首先进来的人装作打不开门,别人就会误以为那门是锁着的,从而制造一个虚假的密室。”
这修车工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作案的是他自己一样。然而,不管是杀人后假装门锁上了,还是进门后才杀人,能实施那个假设的,就只有何音一人。
何音悻悻然地说:“去你们的,我竟然无法反驳。我本想救人,却成了凶手?去把,我报警吧。等专业人士来处理。”
“虽然老徐说的都是可能可能的,但是……可否让我们将你锁起来?”高老师有点尴尬地说。
如果何音是无辜的,那他不就和我之前的遭遇一样了吗?我不假思索地说:“可这并不能断定他就是凶手。”
“可是他嫌疑最大。”老徐说。
“没关系,锁吧。”何音说,“把我锁上之后,你们可得小心。因为凶手就在你们当中。”
“喂喂,你可别这么吓人呀。不过,我怎么也觉得你不是个会杀人的人……可是,危险始终是危险……”高老师皱着眉头喃喃地说,仿佛是在拼命思考着什么。
何音“哼”了一声,凑到我的耳边说:“能为我说话,你的嫌疑最小。小心他们,全部都是有嫌疑的。”他即便提醒了我,最终还是难逃被锁进地下室的命运。他的确不像是会杀人的,但是我却开始怀疑他去搜索时是否故意支开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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