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离职了。这我的内心世界里,所有交织在一起的线索仿佛打上了一个死结,越扯越紧。
马不停蹄地,我到处问询,跑到了医院的人事科。我是想查出田青在离职的确切时间,可是我能用什么借口来查问呢?再看看人事科里头的人个个表情肃穆,大概不可能被我忽悠住的。
最终,我稍微吓唬了一个护士站的护士,得知田青三天前回来办了手续之后就没再出现了。
田青离职的日子,的确是在我发现阿灿“失踪”和我发现他“消失”之间。要说她与阿灿的被和谐有关,也不无可能。然而,一般离职都要提前一个月呈递辞呈,除非田青在一个月之前就想好要让阿灿消失,否则不会走得如此合时。
假设她的确是为了阿灿的事情而离开,动机无非是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可阿灿一定是被3179“和谐”了。就如当初那个将老丙捅死的汉子一样,警察应该不会找到真凶才对。
如今,我不可能在医院找到田青了。与其自己勉力将乱七八糟的线索串联起来,还不如尽力找到她来问个清楚。
我又再次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但无论我尝试多少次仍旧没有回音。这时我有种感觉,就像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空白卷子,剩下的时间却不多了。
按理来说,我这时应该直接弃考,可我内心的涌动让我无法放弃,直接奔向田青的家。到了那里我才发现,那里是医院的宿舍,离职了的她已经搬走了。
一直都有给她发信息的我既没有听说她要辞职,又没有听说她要搬家。那么,她若不是不把我当一回事,就是故意要避开我。或许是我一直给她发信息使得她有所误会,所以才急匆匆地逃亡。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渺小,而现状的的确确让我切身感受到了。失去了最后的线索,我已经对所有事情都无能为力。
因为担心会连累别人,我连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些日子。用表姐的话来说,我的这些日子简直就像是拖着尾巴走路。
网络上流传着离奇的连环杀人案。因为警方还未能侦破案件,所以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讨论热点。
我对这些都完全没有兴趣。偶尔想想田青,偶尔想想常悦,偶尔在毫无依据的情况下在纸上做着各种假设。不过,我掉进大海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且每次的时间也都非常短,短得就像是电梯门一开一闭。
即便每日胡思乱想,我依旧无法想出一点头绪。即便毫无头绪,我依旧继续思索。直到连表姐的儿子都放暑假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常常大汗淋漓,也不记得打开风扇。
我索性出门,去表姐的店里瞎逛。她一看到我就出乎预料地高兴,原来是要我帮她带儿子去报暑期美术班。
“反正你也是无所事事的家伙。”
表姐的话非常的直率,我也该放下想不通的事情,考虑买一台电单车来送外卖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带她的儿子去报班,即便我还是觉得让那小屁孩去报电器维修班比较合适。
她的儿子长得黑黑实实的,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黑仔。只是除此之外,我无法描述他的具体容貌,原因只能等后续说明。
黑仔眼神带有光彩,以后估计会混得不错,但是也大概不会成为文人艺人。尽管这家伙不过是个打打闹闹的顽童,但是有时候也会说出些不符合年龄的话来。就如今天,我们在搭地铁的时候他就如此问我:“喂,你怎么还不结婚?”
“男人要先事业有成。”我说。
“那你是不相信爱情?”
这家伙小小年纪,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现在的教育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报名的过程很简单,就是孩子很多,有点吵闹。我们办好了手续,交完了钱,那家伙还不想走。我估摸着他是看上了漂亮的老师,便随他再溜达一下。谁料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收到了一条短信:“明日十点,永丰宾馆。明灿。”
是阿灿发来的信息?
我并没有欢喜若狂,而是立即想到了骗局。然而,我就从来没对谁说过这件事情,便认为没有人能利用这事来诓骗我。
胸中仿佛又起了一道喷泉,喷泉迎着朝阳闪闪发亮,似乎把我的眼睛都映出粼粼波光。我必须抓住这一条尾巴,否则他日面对行将就木的自己,恐怕会无话可说。
网上的“永丰宾馆”有十多个,有的甚至远隔重洋。如若这是一个骗局,那骗子并不会挑选一个我无法在明天十点前到达的地方。于是,我的目标锁定在了邻省边界的一个偏远的小镇。
我强忍着难以压抑的兴奋与不安,回复了信息说:“你人在那边?”然而,信息并没有成功发送。再看看那发来的号码,竟然是空的。看来,我这回不入虎穴是不可能取得虎子的。
要到那一个小镇必须经历数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说,我几乎是要马上出发。我跑到黑仔的背后,一把抓住他书包的手挽,二话不说地就将他往美术教室的门外拉。一边拉,我一边说:“我有急事,先送你回家。”
“等等,等等!”
黑仔转身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对我说:“我问过了,那老师还没有男朋友。我可是帮你问的!”他那让人始料不及的话使我不得不停住了脚步,无奈地对他说:“谁让你那么多事的?”
“安安分分做个人吧,别瞎折腾了。”他老气横秋地说。
诚然,我听了他的话顿时愣了一下。他仿佛知道点什么,才这么劝我的。我很不幸地被他的话打动了一刹那,可是对抱憾终身的恐惧在我的心中占有绝对优势。它就像是一只巨型的、灰黑色的大熊,这时正蹲在教室门外等着我做决定。
当我看到黑仔眼中闪过的笑意时,毫不犹豫地将他抓出了教室,不管他哇哇的嚎叫。
送黑仔回去、回家将煤气和电闸关掉、直奔客运站,这几个步骤一气呵成,我大概已经具备了送外卖的素养了吧。
没想到,那小镇大概也不是穷乡僻壤,最早的车票卖到了晚上九点。无奈,我刚才气喘吁吁地奔了一途,完全是白费气力。还有几个小时,我只好在车站附近徘徊。这些时间虽然看似百无聊赖,但我的内心非常煎熬,恨不得马上出发,免得自己有反悔的机会。
我趁着这个时间给陈光打了个电话,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是在交代后事。他竟然莫名其妙地也听懂了,又骂了我一次弱智。我和他的对话有点长,却没什么意思,很快就被遗忘了。
终于等到了发车的时间,我几乎一上车就睡着了,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做了个梦,梦到上回要来捅我,结果杀死了老丙的那个汉子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回他没有用刀,而是拿了一个枕头来捂死我。我四肢都无法动弹,只能任凭他把我捂得醒了过来。原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才让我做了那样的梦。
高速路装的是反光片,而没有路灯。车外头是一片朦胧的黑夜,高速路外面的民居仿佛灯塔般,在无边的暗夜里让人无法忽视。渐渐的,睡意又再度袭来。等我再一次睡醒时,客车已经到了站。
县城很安静,看得出有很大一部分建筑是新的,仿佛都在高歌唱颂新时代的来临。我没打算找旅店过夜,而是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烧烤店,打算在那里熬几个小时。
烧烤店里用的是白色的日光灯,显然毫无情调。但由于客人不多,所以老板对我很殷勤。即便我直接说明会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他也并没有反感,还告诉我去永丰宾馆的路。
在零星的几个客人中,我留意到了一个留有胡子的男青年。他大概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又高又壮像是个运动员。他拿着一瓶啤酒在自斟自饮,一脸落寞的神态。这或许是由于店里那不精神的灯光让我产生了这种感觉。
而我之所以留意他,除了他少见地留了胡子之外,还因为我觉得他也没少看我。我以为他是看到了生面孔而多加留意,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家伙大热天的还穿着一套黑色长袖运动服,实在是有点吸引眼球。
终究还是等到日上三竿,接近十点。我结了账就直奔永丰宾馆而去。那地方不算是豪华,但也很整洁,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刚要走进门去时,田青竟然就背着个包迎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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