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只不过是答应帮助常悦。然后我开始发病,而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李乾,对他说了自己的问题。如果那个女医生所言无误,那我会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是因为我对别人说起了自己的病。
事实果真如此吗?我当时并不能确认。
她后来所说的“会被抓去精神病院”的事情,似乎是在思考过之后再说的,很可能是在掩饰一些事。
我先是被人袭击,然后被控杀人。这明显不是抓去精神病院那么简单,而是有人想要我死。
要我死的人神通广大,既能让杀人凶手消失在案发现场,又能伪造出一张难以鉴别真伪的照片。
按照女子的话,我不该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病情,也不该去找帮助我证明照片伪造的那个人。我就该老老实实地默默做人,这样才能安生过日,最后寿终正寝。
我的心情就像是一桶碎玻璃一样,凌乱而沉重。带着它,我穿过了街道,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陈光的办公室附近。我该去找他算账,但如果我是他,大概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情。这自然是因为最终结果对我伤害不大,从而减少了我对他的怨恨。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透过街上一家小日料店的玻璃,我看到陈光正在和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在吃午饭。这时的陈光模样憨厚,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完全与我脑海中那个狡诈的家伙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就这么盯着他们看,无意之中稍微报复了他一下。因为他们已经留意到我,也为了我可疑的行为而感到不适。陈光连忙对那对母子说了两句,黑着脸走出了小店。
“没想到你也有那种表情。”我毫不犹豫地调侃到。
“到旁边说……”陈光说着就将我拉到了一个店里看不到的角落,有点为难地对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哦,别误会,我只是恰巧经过。”
“你知道,窝藏包庇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他解释到。
“我明白,虽然我很想揍你一顿。”我说,“不过,我想先问问常悦的情况。”
“哦,她跟你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证据不足,应该不久就会放出来了。而且,有一个情况可以说明她的丈夫为何会仰面掉出阳台。”
“那是什么情况?”我连忙问。
“住在他们楼上的一个女人说出了可能的原因。她有一回在阳台晾衣服,就看到死者将上半身够到栏杆外面偷看她。那让那个女子觉得很尴尬,而死者却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在那次之后,女人又几次见过死者这么干,但每次她都很快就逃了回屋。当然,事发那天晚上她是没有看到过死者,所以并没想牵涉到案件之中。后来,她越想越觉得应该对警察说明这件事,才让‘死者为何仰面往下掉的情况’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显然,常悦的嫌疑是没能完全消除的,只是没有办法不放了她。这回所有人都扑了个空,检方肯定不会高兴。他们不高兴,警察也不会高兴。他们大概会盯着没能完全摆脱嫌疑的你们不放,或许还会找你们的麻烦。”
“这真是个坏消息。没准那照片就是这些人自己P的。之前不是有很多著名的冤案吗?”我冷冷地说。
“他们没有动机这么做,别随便污蔑人。总之,你的事情现在与我无关了,你也无需再来找我。”他端起了当初的那种态度说,“你知道,我只是你的法援律师。”说罢,他向我微微一躬身,转身向小店走去。
看着他毅然决然地和我断绝联系,我感到既欣慰又悲凉,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危机感。
我连忙叫住了他,说:“你出卖了我,帮我做一件小事算是扯平。如何?”他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如果的确是小事的话。”
我的要求是让他帮我调查一下是什么人帮我证明的照片是伪造的。他低头稍微考虑了一下,对我说:“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一头栽进小店里去了。
回到出租屋,我独自泡了一杯红茶。我凝神看着那红得发黑的茶水,又想起了女医生对我说的那番话。
我是无辜的,不管是谁再要来找我麻烦,我都应该得到上天的眷顾才对。无论是谁救了我,常悦的下场如何,这些全都与我没有了关系。与其在这里饱受困扰,还不如跑到乡下,当个农夫,如女医生所愿地安稳度日。
突然而来的奋斗方向让我顿时充满了力量,使我立即就想逃离这个地方。可就在这时,我再次掉进了深海之中。
这一突发状况让我的自信心又被打碎了。我的这种情况并无法干农活,若是同伴看到我经常变成木头人,那一定会送我到医院的。这样,我的事情又会再次暴露于人前,即便我自己不说,也会被人知道的。
耳边响起了咕噜噜的声响。与大多数情况一样,除了水声,我什么都无法听见。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咔嚓咔嚓”的机械声,然后是一把女声:“你可别再暴露,下次我可救不了你。”
假设这女子的话是对我说的,那也就是说证实了照片伪造的人就是这个女人?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踩在钢板上。一把爽朗的男声说:“你怎么呆呆地站着这里了?是死循环了吗?嗯……编号3179。”
只听见刚才对我说话的女人回答男子道:“哦,是猎户先生和天琴小姐。我只不过是在清理一些数据。”
“全部清除了,重新下载吧。都有备份的。”另外一把女声说。
我估计刚才说话的男子就是猎户先生,现在说话的就是天琴小姐。那么,第一个跟我说话的女子叫……3179。
那是一个代号。难道,她是个囚犯?
什么天琴、猎户乃至3179,这些人也许全部都只是使用了代号而已。在我的认识中,没有人会用这样奇怪的名字的。
只听见天琴小姐又说:“我现在最关心的就只有人口的数据,提案写了一半就被科长反对了。”
“别担心,不会爆的。你看,生育率不是压下来了吗?只要让人们足够安逸,他们会自己灭亡的。只要环境让女人无需依靠男人,那么她们就会很自然地不想结婚生子。他们可是正在重演我们的历史,不是吗?”猎户先生说。
“啊,啊……又要写报告解释这种情况,要不让人工智能帮我写好了。”
两人的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和“咔嚓咔嚓”的机械声渐渐走远,直到周围重回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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