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安等人也都很是疑惑,虽然送医送药赔了点钱,但也不至于生意就没法做了啊?
周掌柜沉声道:“现在全长安都知道孙真人在百草堂送医送药,平时看不起病的穷人蜂拥而至。”
“若你重新恢复正常价格,恐怕嵴梁骨都会被人戳断啊。”
听闻此言陈景恪眉头紧紧蹙成一团,缓缓道:“伯父所言不无道理,到时候恐怕我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就会一朝丧尽。”
大多数人都不会讲那么多道理,他们只会进行简单的对比。
之前陈景恪以便宜价格卖药,还只象征性收一文钱的诊费,有时候还会给穷人开偏方帮人省钱。
比同行做的要仁慈的多,所以大家都念他的好。
现在来了个比他更喜欢行善的孙思邈,大家就会想,原来你也只是小善,真正的善人还是孙真人。
如果他继续按照孙思邈的路走,那么大家倒也不会说什么。
如果他敢恢复原来的样子,哪怕依然在行善,依然做的比同行好,还是会被人戳嵴梁骨。
就好比一个人每天给乞丐十块钱,突然有一天给了五块。
乞丐就问什么情况,那个人就说他结婚有孩子了,自己也缺钱,只能给五块了。
这个乞丐勃然大怒,你竟然拿我的钱去养你的老婆孩子?
虽然听起来只是个魔幻故事,但现实比故事更魔幻。
蒙安等人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出问题了,都很惶恐。
陈景恪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待过些时日看看再说。”
周掌柜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或许事情并不会如我所猜测的这般坏也不一定。”
陈景恪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周掌柜的考虑不无道理,但事情并不会如他说的那般严重。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会有人传闲言碎语,可时间长了大家还是会继续来百草堂看病。
然后依然会念他的好。
那个乞丐之所以敢说,‘用我的钱养活你的妻儿’这种话,那是被惯坏了。
让他一毛钱都得不到冷清一下,他就知道感恩了。
啥?你说和孙思邈比?
你怎么不去和他比?
再说了,他是德高望重的老神仙,我只是个普通人,别用那个标准绑架我。
之后大家又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晚上躺在熟悉的床上,陈景恪心中感慨万千。
终于回家了,还是自己的床躺着舒服。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在生物钟的影响下他准时醒来,出门就看来到老何在打扫卫生,老何家的在生火做饭。
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若非是为了找个靠山,顺便为华夏文明做点什么,他才不愿意劳心劳力跑去辽东。
吃过早饭打开医馆大门,赫然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
开门的蒙安吓了一跳,连忙道:“孙真人,你怎么在这里?为何不敲门啊。”
孙思邈吐出一口白雾,哆嗦着道:“未请而来已是失礼,又岂敢扰人歇息。”
闻声赶来的陈景恪,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瞬间。
说实话,对于孙思邈未经允许康他人之慨行善的举动,他还是心有芥蒂的。
但现在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
上前深深的鞠躬道:“末学后进陈景恪,见过真人。”
孙思邈应当是冻了许久,还礼的时候动作很是僵硬,道:
“陈医师客气了,冒昧来访,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陈景恪说道:“真人言重了,这是我的荣幸……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真人请入内一叙。”
来到屋内,陈景恪当即就吩咐道:“依荷去给真人准备姜汤,再吩咐何婶准备饭食。”
孙思邈并没有假意客气推辞,而是很自然的道:“如此就叨扰了。”
不用人吩咐,依莲就很知机的取来一个取暖用的手捧壶。
就是一个铜制的胆状壶,里面灌满热水,然后用一个皮毛或者木棉制作的棉兜装起来。
留下两个洞可以把手放进去,这是陈景恪的又一‘发明创造’,悄无声息的就在长安流传开了。
当然,也能把脚放进去。
两人寒暄了没几句,孙思邈就先是充满歉意的道:“陈医师,有一事我要向你道歉。”
陈景恪心中一动,想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道:“不知道孙真人所言何事?”
孙思邈叹道:“我康你之慨救助他人,实乃越俎代庖之举。”
陈景恪笑道:“哎,真人哪里的话。你我虽然在行善的具体方法上存在分歧,然行善之心一般无二。”
“这件善事重要的非我做还是你做,而是百姓确实受到了帮助。”
“且我们行善不过是为求心安,并不奢求回报。”
“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做了善事,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可以了。”
闻言孙思邈大喜,道:“陈医师此言甚妙,老道佩服。”
以此为契机两人开始了交流,奇特的是,他们并没有聊医术,而是聊的学问和做人。
结果自然是越聊越投机。
很多人只知道孙思邈是药王,医术高明。却不知道他二十岁通晓道家经典,被称之为圣童。
西魏大臣独孤信听闻他的才名,征辟他出仕。
是听闻他的才名而不是医术,可见他的学问是多么的高深。
隋朝建立杨坚也以博学多才征召他为官,他直接拒绝没去。
从此隐居太白山研究医术。
慢慢的很多人都忘了他的才名,只知道他医术高明。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学不行,而是因为他不想招惹是非,藏而不露罢了。
陈景恪呢,是个穿越者,可是给李世民写过《道德经注的人,对这方面的了解的也非常深。
两人稍微试探了一下,就发现对方就是最正确的那个人。
不只是医术上,还有学问上,更在于为人上。
简单来说就是,志同道合。
最兴奋的还是孙思邈,他辞官不做,除了志向不同,性情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洁癖。
属于朋友遍天下,知交无一人。
比如就算是最自命不凡的五姓七望,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持小辈礼。
可是他对这些人也只是表面和气,从来不视为一路人。
这么多年,他在陈景恪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
一时间引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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