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交叠,园舍如林,城市流火勾勒出都城庞大的轮廓,在镇抚司的宁江枫没等到千户莫颜良和苏破,反而看到又有钦犯被押送入镇抚司大牢。
闲着也是闲着,和书吏贼熟的宁江枫溜到案牍库。
进入房间,看着造册登记钦犯资料的书吏,宁江枫问:“大牢来人了,什么来历?”
造册整理卷宗的书吏名为白项,因问审把总和王太监两个案件对宁江枫相当亲近的白项说道:“十八号牢房关押的是温道梁,纨绔子弟,吃喝玩乐,纵情声色,三十六号牢房关押的是京营都指挥周瑾之,一个案子。”
宁江枫稍微一愣,“京营都指挥怎么能和一个纨绔子弟牵扯上关联。”
白项坐到花梨木的桌前,给宁江枫倒茶,低声开口:“温道梁是兵仗局提督军械库温公公义子,有公公撑腰,行事飞扬跋扈。周将军操练京营,其妻在城内,随丫鬟郊游时遭遇温道梁。”
“然后呢?”宁江枫问
“周夫人和丫鬟溺水而亡,京县衙门查案定性为失足落水,温道梁救人无果!”
“还能这样?”
“周将军如何相信,擒温道梁,结果还没弄个水落石出,人却背上了擅离职守、图谋不轨、蓄意害人的罪名被东厂查办。”
“都指挥擅离职守了?”宁江枫问。
“这事谁能说清楚,案卷就这么写的,话又说回来,发生这种事情,谁能安稳得住?除非不是男人。”
“这话说的在理!”宁江枫赞同。
喝茶润口,白项继续说道:“兵部上谏,案件疑点颇多结案潦草,首辅大人力挺,这才落到了镇抚司。”
宁江枫是总旗,朝廷高品官员很难接触,所以原主意识中没有关于京营都指挥的记忆点,但总旗时常办案,道听途说的信息搜集了不少,稍微分析,宁江枫知道这个案件实则已经超出了刑侦原有的范畴,是牵扯到了党派之争。
温道梁是兵仗局提督军械库太监义子,兵仗局负责军械制造,是八局之一。宫内有十二监、四司、八局,都是宦官掌权,东厂就是太监的权力机构。
给温道梁撑腰的恐怕不仅仅是兵仗局,应该还有收义子成风的宫内其他宦臣。周瑾之作为都指挥,兵部自然要站在背后。
案件看似一目了然,实则就是温道梁管不住下半个身,周将军之妻不愿受辱投河,然后来了一个死无对证。
兵部、内阁介入,案件其实成了党派之争。
“周将军为人如何?”宁江枫问。
“京营的擎天一柱!”白项称赞。
喝茶的宁江枫内心骂了一句:“这帮狗太监无法无天了,京营都不放在眼里。”
这边宁江枫在骂人,镇抚司衙门外则是车辚辚马萧萧,有银发太监在东厂千户陪伴下走出停靠在衙门外的黑色马车,不久之后来自兵仗局提督军械库的银发太监走进镇抚司大牢。
纨绔子弟温道梁扑到玄铁打造的监窗歇斯底里的说道:“我要见我义父,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是一个好人。”
太监身侧一左一右是东厂和镇抚司的千户,太监言语肆无忌惮的对温道梁开口,“镇抚司问什么就说什么,实话实说,大胆的说,有温公公在,别怕!”
“好!”温道梁重重点头。
话锋一转,太监对镇抚司千户开口:“不会屈打成招吧!”
太监身侧的东厂千户开口,“案件一目了然,镇抚司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镇抚司的千户不接东厂同行的话,对银发太监说道:“公公说笑了,镇抚司奉圣旨办案,做事怎会没有分寸?”
太监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东厂千户和提督巨军械库银发太监前脚离去,兵部的人便到了镇抚司。
月色笼罩着镇抚司临渊楼,锦衣卫指挥使徐狄青坐姿方正,面色沉静,端正威严之感油然而生。
兵部侍郎端着手中茶杯,茶盖微拂杯中悬着的茶针,开口说道:“有劳大人费心,都指挥兢兢业业,不能让亡者寒骨,生者寒心。”
徐狄青安慰:“大人勿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兵部侍郎将手中茶杯放在案几,回道:“我也相信法不阿贵绳不绕曲,镇抚司会还都指挥一个清白。”
“大人等讯息便可!”
“有劳徐大人!”
心事重重的兵部侍郎没久留,一杯茶下肚,叮嘱一声多关照周瑾之,人匆匆离去。
徐狄青送侍郎而回,看到房间内站着的青龙和白虎。
“大人,造畜案如何定夺?”
“将秦大人和席县丞之案归结在一起,案件自然由镇抚司来查办,先说说周瑾之的案子如何问审。”
“温道梁臭名昭著,只不过是纨绔子弟,一顿鞭子抽下去,还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虎上官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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