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用密林旁的落叶盖满了梁谦的尸体,才再次对着他的尸体举了三个躬,又从怀中取出银袋子,拿出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放在了他的尸体上面。
“虽然我知道用你给我的银子来给你随礼很不地道,但是我就这么点儿银子了,算是我一个心意。你黄泉路上也能买点生活用品啥的。”
吹了风之后的酒意渐浓。
陈放的脸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
“也没条件给你炸糕了,来年今儿个我再给你烧点儿,你一路走好吧。”
说完这句话,陈放才站起身来,顺着河流继续向东走。
可越走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突然,他的脑海里想到了当时梁谦在吏部找到的那个文函。
他的眉头紧锁,回想起当时梁谦的表情非常震惊,一定是秘密……是不是这个秘密害死的他?
盒子?文函?
陈放立刻回头。
可是……
方才梁谦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那岸上竟然空无一物,甚至连自己放着的银子都已经消失不见。
我的银子!
不对……尸体?
陈放感觉自己的血都凝固了。
忽然传出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
诡异,撕裂般的叫声。
陈放咬紧牙,借着月光艰难的转头。
他的脑袋膨胀,耳朵嗡嗡作响,忘掉了肠胃的疼痛,忘掉了一切的难受,开始狂奔向东方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他被一颗石头绊倒在地,手搓破了,手腕流出了鲜血。
陈放随手从怀里拿出了钱袋擦拭了几下,这才走到河边,将手伸入进去。
冰冷的喝水刺痛着伤口。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陈放的心情却平静了许多。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盯着手里的钱袋子。
钱袋子已经年久了,金丝红线都看上去有些破旧,里面暗红色的花纹透露出来,已经看不清楚外面的细节,只能看到红色的线条纺织出了福禄两个字。
而自己的血迹,则是将福禄的上面那个点和横全部盖住了。
“这是梁将军的遗愿,我不能给他弄坏了……”
陈放缓缓出了口气,撩起一捧水搓洗钱袋子。
可是他却发现,无论怎么搓,无论怎么洗,甚至是直接浸泡在水中,都无法弄掉这些血迹。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算了……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陈放安慰着自己,再次站起身来,将钱袋子收入怀中,继续向东而行。
渴了就在河水旁喝水,饿了就在河水旁喝水,累了还在河水旁喝水,顺便洗把脸,闹肚子了就在河边解决,再去河里清洗。
后来觉得麻烦,直接在河里解决,一劳永逸。
直到模糊地城邦轮廓出现在他眼前时,脸上的疲惫和乏软又消失了一些,松了一大口气。
天上朝阳一块巨大的煎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一路,他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跟随着他走到了城中。
密林之中的目光眨了眨,看到陈放进入隆阳城后,一个浑身被漆黑包裹着的乌鸦才缓缓道,“你都查过了?”
一旁坐在树上正在吃东西的,正是破衣烂衫的乞丐。
他凝视了那只乌鸦许久,“你没有资格来质疑我做事。”
“我只是谨慎而已。”乌鸦摆动了一下翅膀,那颗没有任何情感的瞳仁闪了闪。
“梁谦的行囊里没有任何问题,方才这小子见到尸体时,并没有去找文献,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乞丐的眼神透露出了一丝不屑。
“可是他还是去了城里,梁谦还是给了他东西。”乌鸦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刺耳。
“我说过。”
乞丐的脸突然出现了一阵厌恶,一把抓住了乌鸦的脖子。
黑色的羽毛随风飘落在地上。
乞丐恶狠狠地看着乌鸦,“不要质疑我,他身上的东西都很普通,普通的金子,普通的钱袋,普通的家信。”
“咳咳咳……”乌鸦咳出了一口血,却还不依不饶道,“已经有人去查三仙居了,如果有问题,他们都要死。”
“你在隆阳城里杀人,最好是顾及些,隆阳城城主是江千鹤。”乞丐道,“他手下还有一个叫傅开的人。”
“我看你是怕了。”乌鸦咯咯咯一笑,随后用沙哑而又撕裂般的嗓音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小子能不能给我引出更多的秘密来。”
“能不能引出秘密我不知道,但是在隆阳城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秘密能瞒得过傅开。”
乞丐咬着一根树枝,蹲在了地上怅然道,“入城这小子的身上,可是连一丁点儿气都没有,更不是一个武者。如果我是梁谦,一定不会在死之前,把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东西,交给这样的一个人。”
乌鸦想了想,没有说话,展翅飞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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