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跨入了光明寺的大门,昨天那座被他炸塌的悬镜堂只剩下一堆废墟,暂时无人打理。
整个光明寺也显得冷冷清清的,路上都看不到几个人,远处的值房也灯火稀疏……应该是因为昨天他炸伤了太多掌夜使,有不少人都休假回去养伤的缘故?
走入案牍房中,里面只有一名掌夜使在值守。
此时,他正坐在一扇挂有锁头的铁栅内门前,上方挂着一块小匾额,书着“机密”二字。而这名掌夜使正捧着一本线装大书,津津有味地翻阅着。
“不良人是吧?不良人只能调阅公区的文书卷宗。”那名掌夜使头也不抬,继续专心致志地看书。
公区……那他身后应该是机密区了。
不良人只能调阅公区的文书卷宗……看来这些眼高于顶的掌夜使处处对不良人充满了歧视。
案牍库的公区不算很大,大概也就两三个卧室的空间。
但顾长安还是花了将近大半个时辰,认认真真地把公区里的文书卷宗都翻阅了一遍。
得到的结果毫不意外,公区里记载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且又多过时五年以上的芝麻小案,比如都是些什么张三偷鸡、李四偷情的狗血内容,把顾长安看得差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槽。
这种民事纠纷的小案子,往往都由基层县衙直接处理,根本不会惊动到光明寺。
光明寺的公区里居然还摆了这么多芝麻小案的文书卷宗,摆明了就是拿来糊弄不良人的。
近年来的大案要案的文书卷宗,铁定就藏在内部的“机密区”中。
也只有里面,才有可能调阅出有关赵司水的信息。
于是顾长安便扔下了手中的狗血卷宗,快步走到了那名值房的掌夜使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好,我要进机密区调阅案卷。”
掌夜使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就你?一个不良人?你识几个大字吗?还想进机密区调阅案卷?”
顾长安笑呵呵道:“鄙人不才,家藏万卷书,字还是认得几个的。”
“嘿哟!”
掌夜使眉头紧锁,更加不屑地打量起顾长安,笑意更浓:“你既然家藏万卷书,那你有没有读过《大衡刑律》?是驴子还是马,敢不敢拉出来遛一遛,让我考一考你?”
其实他的想法本来也没错。
不良人多从市井底层中招募而来,通常都是替掌夜使干些杂活脏活累活的,有几个是识字的?
作为一名检察官,顾长安前世就背过不少《宪法》《刑法》《民法典》,《大衡刑律》虽然是用文言文写就,但内容量比起前世那些大部头简直就是小儿科……
顾长安笑咧咧道:“行,你考我吧?”
掌夜使将眼前这本名为《大衡刑律》的线装书立得端端正正,仿佛生怕顾长安偷看到答案一般,一板正经地问道:
“我大衡有七条不赦之罪,请问是哪七宗罪?”
顾长安大声回应:
“罪一,谋反篡位。十恶之首也,弑君窃国者,凌迟,诛三至九族。
“罪二,叛国投敌。私通敌国,暗中与敌结盟,卖主求荣者,凌迟。
“罪三,大不敬。伪造玉玺私拟圣旨者,斩立决,篡改遗诏者,诛九族。
“罪四,不孝。殴打弑杀父母,族中尊长,或服丧而嫁娶作乐者,斩立决……”
背到这里时,他的大脑突然隐隐作痛……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不行,还是隐隐作痛!
掌夜使疑惑地盯着他,冷笑道:“怎么,这就念不下去了?”
顾长安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白玉砖,琉璃灯盏,纹金错银的古朴书架……无数光影在他眼前错乱交叠。
这是昨天早上他被漕船爆炸炸晕时,在梦境中进入过的琅嬛书阁!
为什么这个琅嬛书阁的幻影,会在此时此地映入他的脑海?
这种头痛感稍纵即逝,顾长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不过当他再次抬头望着眼前的掌夜使,望着他捧起的那本《大衡刑律》时,整个人却不禁目瞪口呆!
此时他仿佛获得了一对天眼,这本书的内容直接被他透视……
无数小人彩画映入他的脑海,
现在让顾长安最不能理解的是,这厮为什么在外面包上了一个名为“大衡刑律”的书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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