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亮还有不短的时间，大街小巷无甚人影，小镇居民们大多还在睡梦当中。

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但现在的秦川却浑然不觉，他的体魄已非常人，再修行一段时间或许可以达到寒暑不侵的境界。

程理走在前边，不急不缓道：“可还记得前几日我曾与你说过，没有宝物无需失望，机缘往往会伴随着危险？”

“记得。”秦川点头回答。

“这就是祸福相依的道理，机缘与灾祸，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全由天定。

你既然得到了属于自身的机缘，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同样你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此方能面对危险。”

“程先生说的是，我还记得程先生当日说的另一句话，机缘可遇而不可求。”秦川回答道。

程理忽然顿住脚步，侧过身指着小院里那口水井，笑着说道：

“你能如此想，也能如此做，自然是对的。

譬如这口水井，它未曾干涸，甚至灵气还很充足，但井中却不曾喷出宝物，日后也不会喷出宝物，这便是机缘由天定的道理。

清泉镇虽然在不久的将来会化成风水宝地，但能够诞生的机缘却是有数的，并非所有的水井之下都藏有宝物。”

秦川看着那口水井，若有所思，程理并未过多逗留，随口说了一句之后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你先前在老龙井遇到的那人，乃是玄阴神宗的五境修士，沈西元，他虽是最弱的五境，但依旧不可小觑。

沈西元的天赋并不算高，根骨也算不得好，但他却能够站在山巅看一番风景，自是有过人之处。其他暂且不说，单单是他的心性，适才便可见一斑。

他故意修改小镇规矩，定然有所图谋，接下来他一定会逼你主动出手，如此正好在规则范围内合理夺走你的机缘，甚至杀了你。”

程理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只要合乎道理，那我便护不住你，更拦不住他。

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需小心忍耐，莫要给他动手的理由和机会。”

话音落下，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回应，只有沉闷的脚步声，连个嗯字都没有。

显然，秦川已经用无声的沉默给出了他应有的回应。

对于他的倔强，程理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你与我教过的一个学生，脾性倒是颇有几分相像，你二人若是见了，想来定会意气相投。不过他还需几日功夫方才能到清泉镇。”

“程先生的弟子，也是来小镇寻找机缘的吗？”秦川好奇问道。

程理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回道：“非也，非也。机缘对他来说，并无多大诱惑，他只是听闻清泉镇将会变成风水宝地，此生还未曾见过，故而前来瞧瞧世面。

而且，他也并非我的弟子，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学生，那家伙可是相当讨厌国子监的啊。”

秦川有些愕然，明明讨厌国子监，却又拜了程先生为老师，此人脾性可真够古怪的。

但程理并未在这个学生上面多费口舌，只是恰巧想到，随口一提罢了。

走不多时，遥遥可见小镇入口，两人走的不算快，奈何清泉镇并不大。

程理再次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秦川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只见入口处有一外乡人。

那外乡人个子不高，身材敦厚，穿着打扮很奇怪，上身是件白色褂子，下身套了件粗布短裤，裤脚挽起，上面沾有泥泞。

他看起来不像是仙师，更像一个刚干完农活的寻常庄稼汉。

这人从小镇外走来，一直低头看着脚下，他的脸色相当凝重，步子极其缓慢，行为举动怪异的很。

“别看此人相貌平平，但他可是洞天府的五境高手。”程理于笑谈中轻描淡写的道出了汉子的身份。

秦川不禁睁大了眼睛，他着实有些难以置信，面前此人...居然也是一个五境强者。

至于洞天府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饶霜曾说周洪良修行的风水二势便是这一派的路子。

“他这是在做什么？”秦川忍不住问道。

程理重新迈开脚步，缓缓道：“这是洞天府的特殊修行法门，以山川为源，洞天地大道，他在一寸一寸丈量小镇。”

至于为何丈量，丈量之后又要做什么，程先生便不曾再细说了。

秦川茫然的跟在程理身后，果然问了要是白问，他根本听不懂。

两人径直路过那位五境，而他未曾抬头瞧两人一眼。

“这便是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需加快些脚步了，否则怕是会错过日出。”

话音落下，程先生的速度猛然加快，直接超过了普通人。

秦川一愣，心底愕然，但他并未说话，而是运转天命呼吸法，双腿爆发出速度，背着柴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但程理是何许人也？

没过多久，秦川便跟丢了，不过他依旧朝着山顶快步而去，既是要看日出，那就一定是去山顶。

秦川一路背着柴，沉默的向着山顶攀登。

漫漫登山路，唯他一人行。

良久，秦川喘着粗气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处，但他却不曾见到程理。

他放下背上的柴，看着远处逐渐泛红的天边，久久不语。

这一刻，秦川恍然大悟。

他明悟了程先生的用意，知晓了这个天下最基本且亘古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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